第四十一回 欺姑姐泼舅母逼亲 归牟乳善娘舅暗助(1 / 2)
第四十一回欺姑姐泼舅母逼亲归牟乳善娘舅暗助
话说,自谦因仗义为自己先生执言,以致再受其累,师生二人皆陷入牢狱。所幸岳君涯无意穿针引线,而巧逢步正强,方才逃过一劫。等一番相识后,贾以真便不顾挽留,硬是回大学堂去了。
如此,步正强遂也拉着自谦和岳君涯,就直奔了清风居酒楼。待落坐下来,喊过跑堂的点好饭菜,这才又把两人正式做了一回引见。
二人虽然接触不多,但毕竟早已见过,如今又因同步正强的关系,不免也渐是熟络起来。加之自谦谈吐不俗,且恭让有礼,更博得了岳君涯不少亲可,大有未能与之早点深交,而遗憾在怀之感。
这般,等酒刚不过一巡,步正强便抑制不住心中的困惑,遂迫不及待的问起自谦,到底近年来所生何事,以致令其变成一副今时的样子。
只见自谦,仰首饮尽杯中之酒,而后无奈一叹,便将自己在皎青州,如何入狱反连累亲朋,致使爹娘相继过世,最后被迫离开鹰嘴崖,流落烟祁城等事,一一道明。
待听他讲完,岳君涯是一通唏嘘。哪里能想到,眼前这等年纪的自谦,就已经历过恁多,到底是怎般撑过来的,便难免对他同情于怀。
而此时的步正强,也早已泪如雨下。打从对自己有再造之恩的步师爷过世,却因公务缠身没能回村奔丧,这硬气十足的汉子,不知多久未如此哭过了。
他是心中不解,像俞大户和郝氏那等善良之人,怎会落得这般下场。从那鹰嘴崖起,再延伸方圆数十里,曾有多少穷苦百姓因受过救济,而得以活命。
更不用说自己打小能有书读,又至他乡求学,哪一桩没有俞大户的功劳。若不是他和步师爷坐守鹰嘴崖,极力主张承袭古训、以学兴村,何以会有恁多贫寒子弟,于外取得前程安定下来。
想不到几年不回,就已接连发生如此大事,又怎能不伤感落泪。只不知,若是没了步师爷和俞大户的鹰嘴崖,往后还是不是自己心中那个,群山环抱、民风淳朴,步、俞双姓亲如一家的小山村了。
再瞧着眼前的自谦,便似是有些理解,为何会那般遭尽村中百姓,及亲朋的白眼了。虽说是无心之举,才累及爹娘至死,但终究是因他方惹得家破人亡,试想,但凡受过俞大户恩惠之人,又怎能不去计较,难以将其原谅呢。
但又想起自谦的身世,和以前玉一般的人儿,如今却面如鬼相,孤苦于世的四处飘零,那当中的凄楚、悲痛,岂是外者所能体会的,却有谁来将他可怜呢。遂心中叹息不已,不禁对命运的无常,感到十分无奈。
这般寻思一会儿,却又疑惑道:“既是如此,那为何我每回同爹爹书信,从未听他说起呢?”
自谦苦涩道:“村中之人,皆视我为害死爹娘的灾星,谁愿去多提一句。况且,以步元叔那般耿直的性子,又知咱俩关系匪浅,这等噩耗,怎能忍心再相告与你。”
步正强恍然点了点头,遂而又疑问道:“不对啊,便是可庆和婉霞与我书信时,也不曾提过半点的。”
自谦苦笑道:“虽说我跟可庆、婉霞打小一处,但出了这般之事,而今关系如何怕就难讲了,懒得去提也属正常。”
步正强摇头道:“可庆那小子我不知道,但婉霞断然不会的,她从小便对你和静安妹子甚是贴心。”
而提起静安,又立时想到她跟自谦的情分,就忙问道:“对了,你来烟祁城,可是与静安妹子有关?”
自谦腼腆笑道:“果然瞒不住正强哥,”
待稍是顿过,又叹道:“我虽故意跟她断了音信,但终耐不住心里念的紧,便想着来这烟祁城,哪怕远远守着也自知足。谁知却遗失了住址,至今仍未寻到。”
看着他那落寞之相,岳君涯不由为之触动,少不得对这等痴情男儿,生出一番感慨。但再想起自己和单如玉来,便有些能理解了,遂也更加坚定,此生断不可错失姻缘。
而其却不知的是,但凡单如玉稍是多嘴一些,能将自己学堂先生之名,向他或是自谦提得半句,也不至令一对鸳鸯分飞难见,或许又是另一番结局,谁又晓得呢。
却是步正强闻后,不解道:“为何要故意断了音讯,以你今时的境地,更应该有静安妹子守在一旁。”
自谦自嘲道:“以我今时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倘若与静安一处,岂不是如玉蒙尘,又何必去毁了她的一生呢。”
步正强劝解道:“你俩打小形影不离,在鹰嘴崖何人不知你们佳偶天成。即使此一时彼一时,但以静安妹子那般情意的女儿家,又怎可能在乎这些俗气之事呢?”
自谦强颜笑道:“就是因为了解静安的性子,才会生出如此想法,倘是让她知道了我的遭遇,不定会做出怎般出格之事。所以正强哥,日后若是遇见了,切不可将我的变故说出来。”
步正强沉闷一会儿,叹息道:“我本知道步婶子所住之处,不想从省城回来后,再上门看望竟已搬家去了。便是静安妹子的娘舅也不清楚,不然倒能帮到你了。”
自谦不免心中可惜,就道:“来去有命,正强哥不必纠结,怕应是同我的缘分尽了吧。”
只见步正强思量片刻,又道:“对了,正东兄弟供职水师镇守府,妱蕊妹子也跟来于此,指不定他们会有所联系。”
自谦苦笑道:“我既然能同静安断了音信,又怎可能再去寻他俩呢?”
步正强恍然道:“你应是不知如何面对故人,这才也不往衙门里寻我的是吧?”
看其默然不语,步正强无奈叹了口气。知他傲然清高,且心性极强,又发生了恁多事,自是不能再像从前那般看待,便也不再多去开解。
遂又问岳君涯道:“岳兄弟,你们户房不是对常驻人口记录在档么,不知可有法子查到?”
岳君涯摇头歉意道:“咱们户房,只是针对有烟祁城籍的才会存档,而外来人口又实在太多,若想要一一排查,怕是没恁般容易的,”
但再瞧着自谦失望的眼神,略想一下,又宽慰道:“俞兄弟也不必丧失信心,我自会让手下之人处处留意,相信你们终会有相见一日的。”
自谦听过,方才安心不少,不免举杯相谢,这般三人遂又喝在一处。因兄弟久别重逢,便酒中感怀过往,终不恳早些散去,直至日暮时分,皆醉的口齿不清、东倒西歪,方在掌柜的帮助下,给雇来人力车各自送回。
不表步正强和岳君涯,如此,等次早醒来,自谦难免就被单如玉一通数落。称自己牵肠挂肚,他可倒好,竟是饮酒寻乐只管痛快去了,于是便耍起了性子,令其好一番的赔不是。
反倒是单仁,在自谦有惊无险,将悬着的心放下后,见俩小这般打闹一处,自是开怀不已。有家如此,还有甚么可求的,就笑呵呵着于一旁,趣味十足的乐在其中。恕不细表。
却说,自打林氏和静安,在胡烨的相助下搬家以后,林云楠不仅拜托那些,整日游逛于市井的狐朋狗友去打听,自己也四下查找,不想竟还真被他寻到了。
原来,自打烟祁城设立了女子师范学堂后,便引得了一些无所事事,又自诩风流的富家子弟,常常徘徊其外,以来艳遇一回,而林云楠正是其中一个。
一日放了学堂,不巧,竟是远远看到了静安,当下心中大喜,却也不去声张,而是偷偷尾随到了新的住处。且心中自是明白,凭着他这般冒昧登门,是万万不成的,说不定还会被姑母赶出,于是赶忙回家,将事情告知了母亲。
而曲氏本对静安不甚满意,但听得,她竟在女学堂做了教书先生后,那便不一样了。这可是当前一种时尚的营生,令人擡眼相看的,遂就有些意动,欲要结下这门亲事。
便如此,这日林氏午睡起来,正一人于院落阴凉处做着针线,却闻一阵敲门声传来,待出去一看不由心惊,不料竟然是她。来人不是曲氏,还能是谁。
虽感意外,更不大待见,但林氏仍笑脸相迎着道:“弟妹,你怎找到这儿了。当时搬家也未来得及相告,还寻思着,改日登门言语一声呢。”遂将其请进家去。
却见曲氏,把手中的礼品随意一放,又不屑的四下打量一回,才阴阳怪气的道:“大姑姐严重了,咱小门小户的可担当不起,怎么说你也是当过官家奶奶的人。再且,当初若不是姐夫,俺们两口子还不知怎般过活呢。”
闻她这般冷嘲热讽,林氏自是心中不悦,却仍面不改色的笑道:“弟妹哪里话,打从爹娘离世,我只林务一个亲人了,终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打断骨还连着筋呢。何况当初你俩又刚成婚,我不帮他又帮哪个。”
怎么说林氏也同步师爷过活多载,如何不多少受点影响,而今虽不比从前了,但颜面却是不能丢的。故此把这话说的,明面看似无一点毛病,但也在暗指,当初相帮是看在自家兄弟的份上,跟她曲氏毫无干系。
这曲氏虽说仗着家境好转,渐是变得膨胀起来,且泼辣嘴毒,但却是有几分心眼儿的。否则也不能同林务挣下如此家业,岂能听不出她话中之意,不禁恨得牙根直咬。
而后就皮笑肉不笑的道:“谁说不是,偏未想到如今倒反过来了,皆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大姑姐孤儿寡母的远来投奔,咱们自自也要极力回馈才是。这不,咱废头扒恼的,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住址,今个便迫不及待的登门,以贺乔迁之喜了。”
闻得这话,林氏暗自冷笑,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但也知道曲氏,平日尖酸刻薄,且喜占个上风,就也不值得再去跟她置气。
待请其落座,又将茶水斟上,方道:“弟妹不仅是来祝贺咱们乔迁新居吧,可还有别的事情?”
便见曲氏干咳了一声,等端起杯子呡了口茶,却又嫌弃的放下,这才假惺惺的笑道:“甚么都瞒不住大姑姐,俺今个过来,皆是为了你那侄子的终身大事。”
有过之前骚扰静安一事,林氏猜其没打甚么好主意,就也不去撘言,只默自喝着茶。而看她并无半点反应,曲氏心中啐了一口,但却不好发作,惟暂且忍下。
遂又干笑道:“说来咱们云楠,虽不是恁般出类拔萃,但总算得是青年才俊了。况且家境优越,也不知惹得多少大户之人,有心前去攀亲呢。”
林氏方才微微笑道:“那便恭喜弟妹了。”
却见曲氏又故作无奈道:“唉,只可惜你那侄子眼界极高,偏是一个也瞧不上眼,你说倒叫我这做娘的怎好?”
看林氏默然不语,遂往其跟前凑了凑,又笑道:“他姑母,想来你家静安也是不小了,不知许了婆家没有?”
林氏淡淡道:“孩子的事我不掺和,只凭她喜欢就好。”
曲氏咂舌道:“这是何道理,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能由着孩子胡闹。我听你兄弟说,静安和一鹰嘴崖的乡下小子,一直纠缠不清,不会仍在等着吧?”
提得自谦,林氏顿然一怔,随即有些恍惚,良久方道:“若是因缘未断,便由着他们去吧。如若两人命薄,皆互担不起,只能说福气不够,倒也不必勉强。”
曲氏撇了撇嘴,遂眼珠一转又道:“他姑母,昨夜你兄弟还跟我唠叨,说眼瞅着这生意越做越大,偏云楠仍未成婚定性接手产业,不免有些发愁。好在你那侄子,将我俩的困扰瞧在眼中,于是才把他和静安之事,说与俺们听了”
只见林氏“噌”地站起身来,不悦打断道:“他和静安能有何事,弟妹莫要胡言瞎讲。”
曲氏一愣,遂挖苦道:“怎的,大姑姐不知道么,还是觉着另攀了高枝,瞧不上俺们云楠了。”
林氏不解道:“你这话何意?”
曲氏撇嘴道:“大姑姐休要装糊涂了,不就是一个水师镇守府当差的么,何至于棒打鸳鸯,将云楠和静安拆散。若不是知根知底的,想要再亲上加亲,你以为我会答应这事?”
遂又佯装叹道:“偏你那侄子只瞧上了静安,且两人还情投意合,而我一个当娘的,自也不能去做恶人,故才厚着脸皮上门。既然咱们已是说开,不如便挑个吉日,将这亲事给定了吧。”
林氏闻过气极返笑,问道:“是云楠与你这般说的?”
曲氏不耐烦道:“当然,我的儿子还能骗俺不成,反倒是大姑姐里外不分。莫不是觉着静安嫁入咱家,还委屈了你们?”
林氏面无表情道:“这可也是林务的意思?”
曲氏哼道:“自然。”
林氏顿时被气的浑身发抖,岂能料到,自家兄弟如此不明事理,竟是逼亲到姐姐和外甥女的头上了。遂冷笑道:“俺们静安高攀不起云楠,你还是走吧。今个我只当甚么事都未发生,否则大家连亲戚也别想做了。”
谁知曲氏听后,那泼劲儿登时就上来了,于是起身嘲讽道:“大姑姐还以为是官奶奶呢,实话告诉你,我今日只是打个招呼而已,婚事便这般定下了,容不得你从中作梗,误了两个孩子。”
林氏气道:“你真是好不知耻,我家静安的婚事,何时论着你来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