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网
会员书架
首页 >同人 >弱水铭 > 第四十九回 物事非俞可庆执言 怀旧意步婉霞生怜

第四十九回 物事非俞可庆执言 怀旧意步婉霞生怜(2 / 2)

上一页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俞可庆不由疑惑道:“静安之事,你为何来问我?”

这般,自谦遂将在烟祁城所闻之事,大体与他说过。岂料俞可庆听后,竟是不屑摇头、满脸讥笑,而后就讽刺道:“你真是勇气可嘉,凭着如今这副样子,还在妄想静安?”

遂打量着他一身粗布衣衫,一副做苦力的样子,又奚落道:“你一来再无富庶的家境,二则更无前程可言,便连明日都不知如何,试问你拿甚么去相伴左右?”

自谦无奈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知道,静安和婶娘今时过的怎样,断不是去妄求甚么。”

但俞可庆仍嘲讽道:“只怕你是深知静安的性子,从而去博得同情吧。且不说我同胡鑫的关系怎样,即使清楚胡烨兄就在蓿威州,也不可能相告与你的。”

自谦闻过,登时一阵心塞,岂能料到,自己在他眼中竟是如此不堪。又哪里想过,打小一处的玩伴,而今却像变了一人,陌生的令自己生寒。

遂忍不住气道:“你便是有了今时的成就,也不至于这般枉顾儿时的情意吧。我虽说罪孽在身,但己业自尝,更用不着他人怜悯分毫。

眼前哪怕是一陌生人,向你打听一回,好歹知会一声,用得着如此冷嘲热讽么。你十载鹰嘴崖私塾寒窗,又两年蓿威州他乡求学,如今还身为教书育人的授课先生,难不成那圣贤之书,都读到西洋国去了?”

俞可庆听后,登时臊的面红耳赤,便羞恼着辩驳道:“难道不是么,看你这幅穷困潦倒的样子,那胡烨强得过你十分,试问有甚么资格去同他争夺静安,何不躲的远远以来成全。

你口说是惦念静安和婶子,心中却虚伪的难以放下,若这般藕断丝连的,凭着你今时的境地,分明是在毁她们的一生,又何必去害人害己。”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自行去了。

这一通呵斥,顿令自谦心如刀绞,怔于那里许久缓不过来。虽是俞可庆言语过激、几近羞辱,但所说之理,却硬生生的戳进了他的胸口。

此番道理,自己又何尝不知。一路追寻静安而来,无非是想远远守护,偶尔看上一眼,知她昨日如何、今日怎样,往后安好与否,不过是默默陪伴,了度残生而已。

便如同余生的宿命,又似前尘的注定般,让其难以割舍,惟奋不顾身的,来赴一场自鹰嘴崖起,不得而终的盟约。心中只盼静安无恙罢了,又岂会再去奢求半点情意。

想着这些,遂仰天一声长叹,便拖着那落寞的身影,黯然离去了。一路孤独而行,却茫无目的,诺大的蓿威州城,一时不知该往何处。恕不细表。

且说,当初俞可庆成婚以后,就在大学堂不远之地,租赁了几间民房住下。虽然此处相距教会女学堂有些距离,但考虑到步婉霞日后生产,自会待在家中,于是索性先尽着他教书方便,等将来再视情况而定。

如此,待其不时回到家中,步婉霞已将午饭煮好,正抱着孩子喂食呢。见俞可庆一脸阴沉,且进门一声不响的就闷头用饭,便难免心中疑惑。

以往他回来后,定是先接过儿子逗弄一番,而今日却拉着个脸,一反常态,故就不悦道:“这是怎的了,倒像谁欠了你似的,可是遇着了甚么烦心事?”

俞可庆放下碗筷,叹了一声,便犹豫着说道:“你知今日谁来找我了?”

步婉霞没好气道:“又不是达官贵人,谁寻你作甚。”

俞可庆无奈道:“是俞自谦找我来了。”

步婉霞遂惊声道:“甚么,你遇见自谦哥了?”

俞可庆点了点头,就将事情前后说了一遍。却看步婉霞脸色顿然一沉,待沉默稍许,但仍耐住性子问道:“自谦哥可真的身相俱毁?”

见其再次点头,便又问道:“你也真如所说那般,去对待自谦哥的?”

俞可庆不由擡声道:“难道我做的不对么?”

步婉霞登时气道:“你忘了春节回家时,我哥是怎般数落你的,正东、可有他们,都能待自谦哥一如既往,为何你偏要不顾旧情,听信公公和我爹那些村中流言呢?”

俞可庆不忿道:“各自心头有杆秤,那又如何。若不是他,咱好好一个文明古村,怎会破落致此。没了大户伯和步师爷的鹰嘴崖,再也不是从前的步、俞双姓村了,小时候玩在一处还未觉的甚么,及今想来,简直耻辱一般。”

原来,俞可庆初时对自谦,并未怀有如此芥蒂。虽说对其在皎青州所做之事不甚赞同,但那年当得知他身陷牢狱后,还是担忧不已的,谁知却在自己儿子降生时,心态陡然起了转变。

只因那会儿,为庆贺得孙之喜,步元、黄氏同俞儒、戚氏,皆是来到蓿威州,且住上了一些时日。闲着拉家常一处,就难免感叹步师爷和俞大户的离世,并说起了时下鹰嘴崖的境况。

偏这俞儒对步师爷、俞大户敬佩十分,待情至浓时,少不得又将一切怪罪到了自谦头上,并连同他的身世,以及后来村中所生之事,凭空联想一通。

直称自谦是灾星转世,冰天雪夜无端降生鹰嘴崖,甚么孽缘、宿债、因果、报应的,连编带演绎着,厌恨的道了一大通。而俞可庆打小何时闻过这番言语,直听得他是惊奇连连,以致心里也不觉随着动摇起来。

而步元为人耿直厚道,心中倒是没那般厌弃自谦,但对步师爷和俞大户的人品,却也是由衷的佩服。况且自家儿子有了今时的成就,皆是拜了二人所赐。

但如今的鹰嘴崖,不仅失了两个这等人物,且害得佃户生计不堪,而孩子们,又因私塾少了许多银钱捐助,常开课停停顿顿的,怎能不将情绪发泄一番。不免也借俞儒之言,附和着随他唠叨上一回。

虽有黄氏和戚氏,身为妇道人家,终究心慈性软,难免可怜自谦的身世,便劝说别总针对一个孩子,但那亲家公俩,奈何如着魔般,只不恳听。

而这般以来,随着步元和俞儒住的日子长了,又架不住两人时时凑于一处说道,就更令俞可庆在潜移默化间,对自谦生了厌恶之心,那打小玩闹一起的情意,也随之渐是淡了。

另有,他平时接触了几个身价不凡的商贾,那心境也或多或少起了变化,直至将自谦打脑中褪的失了踪影,且彻底断了念想。如此再出现之前的一幕,即使第一眼认出故人,却当做不识,便不足为奇了。

言归正传。闻得俞可庆此番说道,步婉霞眼中遂之蒙上一层迷雾,便斥声道:“俞可庆,你怎可以这般,从小到大自谦哥待你怎样,你心中不知么,恁等兄弟之情,如何说放就放了?

便是他筑下大错,那也是无意之举,况且更遭到了惩罚。如今家破人亡的飘零于世,难道还不够么,自谦哥心里的苦处,你又何曾替着想过半分?”

说着,那眼泪就下来了,而怀里的孩子见其如此,也吓得“哇哇”大哭。但步婉霞却是不理,只顾责声又道:“你何至于听了公公和我爹的一些荒唐之言,便枉顾儿时情分,对自谦哥生了这般怨恨?

他日若是让正东、正升、可有几个知晓了,你竟做出这等无情之事,又该怎般看你,还不得彻底同你断了关系,那时倒让咱们如何做人?”

这一番话,斥责的俞可庆哑口无言,但即使自己做的过分了一些,却仍不觉能有多错。再看步婉霞忍不住的呜咽起来,又听着儿子“哇哇”地哭声,就顿感心烦气躁,遂也无心用饭,便提了公文包回大学堂去了。容不细表。

却说,如此几日,因俞可庆做了恁等不耻之事,步婉霞一直愧疚于怀,与他并无半点好脸色,且有心想再寻自谦。一来因为许久不见,何况同在蓿威州,倘若不曾相聚,哪里说得过去,二则也希望能消除误会,毕竟是打小一处的玩伴。

这般,遂趁着大学堂休课之日,称自己要往城里逛上一回,就让俞可庆在家照看孩子。而他也不多想,能独自陪着儿子玩闹,倒也乐在其中。

如此,等步婉霞捯饬一番出得家门,却是想起并不知晓自谦所住何处,又不清楚在哪里上工,便难免一阵心急。待寻思一会儿,就猛地想起俞鸿菲来。

心道,自谦来到蓿威州,怎可能不去拜访长辈俞生,既是这样,两人定已见过面了。再想着俞鸿菲今日也休课在家,遂雇上人力车直奔了过去。

便这般,等上门问候了俞生、古氏夫妇后,遂就拉着俞鸿菲到了院落,向她言明来意。果然,当其闻过是好一通埋怨,数落俞可庆无义,而今只会攀贵附势,变的不近人情,哪里还是当初刚至蓿威州,那个憨厚的乡下小子。

一番话,说的步婉霞是羞惭不已,却也不过多解释,只央求着同自己一起去寻自谦,以好当面赔罪。俞鸿菲叹了口气,自是不想打小一处的两人,从此形同陌路、再无瓜葛,遂就陪着往码头去了。

如此,待两人来至货栈公办处,恰巧丛凤儿不在,只剩俞清嫣自己,拿着算盘不知在扒拉着甚么,令步婉霞不禁感到疑惑。不明她怎会在这里,但眼前也没心思去问。

这般,等俞清嫣不时将自谦找来,当面对着,那一身灰尘、皮肤黝黑,双鬓斑白、形貌丑陋,满是风霜的沧桑之人,步婉霞顿然悲痛万分。

她如何不知眼前的是谁,只是实在难解,好端端的一个俊雅之人,怎就成了此时这副样子。又想着俞可庆所做恁般无情,更觉着羞愧难当,便低头哭了起来,是为今日也为过往。

自谦也不由心头一酸,但仍做无事般,上前打趣道:“俞夫人,咱们好久不见,而这一见面就与我眼泪相向,难道你便如此对待故人么?”

步婉霞笑中带泪,忙歉意道:“自谦哥,实在对不住,我待可庆给你赔罪了。”说完,双膝一曲就欲施礼。

自谦忙拦住道:“何罪之有要你这般,咱们之间无须如此。且我当早些去探望你们才是,恭喜你俩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庆能娶到你,也算是福气不浅。”

步婉霞啜泣着道:“自谦哥,他那般待你,你还胸怀大度,实是让我心愧。”

自谦默言稍许,便宽解道:“谁都有权利去判定,一件事情的对错,可庆自有他的道理。不过人皆有宿命,既然是注定下的,我又怎可置之不理,放任余生无所顾虑呢,孽造业尝、情欠心还,只当是我图个慰藉吧。”

此时,俞清嫣已将茶水沏好,几人自就落座下来。而看着自谦故作淡然的样子,步婉霞岂能不明他的苦处,就含泪又道:“自谦哥,你如今孤身一人,可怎般是好,让你这样下去,咱们心中实在不忍。”

自谦笑道:“你们也不必担心,我有手有脚的,哪里不能过活下去。天地当床被、四海为家园,不知多快活着呢。”

听他说的这般轻松,俞鸿菲和俞清嫣皆是秀目含泪,沉下头去不忍再看。而步婉霞也是一阵酸楚,哪里不知乃安慰之言,遂心中堵得难受。

待沉默一会儿,又问道:“自谦哥,你确定胡烨带着静安姐和婶子来了蓿威州么?”

自谦略一思索,便道:“想来应不会错,是静安的娘舅亲口说的,该不会骗我吧。”

但步婉霞却疑惑道:“这也不见得,按理儿说,胡烨于此求学两载,对蓿威州自是熟悉不过,倘若同静安姐和婶子回了这边,倒也说得过去。

可毕竟都离去了恁长时日,且同俺们也断了书信往来。另有胡鑫因其爹娘身边无人,早已往牟乳城去了,他怎会不知晓呢,又岂能再回蓿威州?”

自谦闻过,心中猛然一沉,而随即又摇头道:“那林务舅舅一看就乃实诚之人,且又同我爹娘相识,自是知晓两家的交情,该不会无端误曲我才是。或许胡烨同婶娘、静安,有别的考虑也说不定,”

见三女皆是眉头深锁,一副仔细思量的模样,不禁暖意心生,就笑着又道:“算了,你们几个便不要多想了,反正这日子还长着呢。

既然和静安、婶娘同处一城,总会有相逢之时的,待我慢慢寻着就是。咱们自鹰嘴崖一别,谁知竟数载未曾相见,还是聊会儿别的吧。”

便如此,随后几人就少不得将那过往的趣事,说笑着相忆了一番。而这般一会儿,步婉霞也不免问起了俞清嫣的近况,可还是同冷勰不和,何以又在货栈寻了营生。

但当得知自谦因步正京滋事,偶逢英子的兄长和步正升,多亏江虎子仗义出手,方一纸休书,使其脱离苦海,又因丛凤儿之情,才被收留于此后,步婉霞便顿生惭愧、暗自羞臊,竟对这诸多之事一概未闻。

同在蓿威州城,怎能不知俞清嫣的遭遇,却身为鹰嘴崖儿女,且打小亲密无间,竟是好久未跟俞可庆前去探望一回,也不曾为她所处的境地,寻思过一丝法子。

待这般一想,就更感无地自容,暗恨自己和俞可庆,竟是如此忘了根本,枉顾步、俞双姓,于那乌、夜两河岸畔的不渝之情。也顿觉无脸再待下去,遂不顾自谦、俞鸿菲、俞清嫣的挽留,惟强颜欢笑了一回,便黯然神伤地去了。正是:

物是人非事不休,

故情旧意岂堪断。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页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