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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回 病发归途却留锦缘 祸幸相依当求知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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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谦听过,遂放下药便欲下来答谢。而那后生一瞧,忙拦住道:“郎中说你身子十分虚弱,要安心调养,真的不用客气,还是先把药喝了吧。”

自谦感激一笑,待将药喝完,又抱拳动容道:“实是多谢小兄弟了,不然我可就两说了。”

那后生挠了挠头笑道:“这是应该的,俺娘活着时常说,与人行善,便是为自己积福,更何况人命关天呢。”说着就扶他躺下,又将被子盖好。

自谦谢道:“小兄弟宅心仁厚,日后定会福运加身的,这份恩情我记下了便是。对了,我叫俞自谦,不知你尊姓大名?”

那后生憨笑道:“甚么尊姓大名的,咱不过一个拉人力车的而已。俺叫刘金源,大哥你喊我金源就成。”

自谦点头笑道:“好,金源,你这个兄弟我认下了,你也叫我俞哥吧。”

见其笑着应声答应,这才好生打量了他一回。只见有二十左岁右的年纪,身量不高、圆脸大脑,短鼻薄唇、肤色微黑,一条不是很长的辫子盘于头顶,陈旧衣衫短装打扮,外罩一件印有‘仇记’车行的马甲,脚蹬一对靰鞡鞋。

如此,待两人又说过一会儿,便渐是熟悉起来,当然,自谦少不得也想起了诊金之事。遂听刘金源嘿嘿着道:“俞哥,不怕你笑话,这钱还欠着人家呢。”

自谦顿感过意不去,忙叫其拿过自己的行囊,取出钱来,让尽快给人送去,并又抱歉道:“实是对不住了金源,不仅令你忙活半日,还耽误了出车挣钱,这份情意我自会铭记的。”

刘金源笑道:“无事的俞哥,俺们少东家心善,一日半晌的,不会计较这些。”

自谦就道:“人家不说是仁义,可我不能与你添了麻烦,待明日我便离开。”

刘金源忙劝道:“俞哥千万不可,那郎中说你,且需些时日调养呢。我看你也不是这县城之人,不如先住下来,等养好了身子再说,我自会同俺们少东家言语一声的,就放心好了。”

看他一脸真诚,自谦便感慨道:“咱们非亲非故,你却能这般待我,实是惭愧。但我若留下,倘再给你招来麻烦,岂不是恩将仇报了么,倒让我良心何安。”

而刘金源仍执拗道:“还是不成,除非俞哥在县城有亲戚,去他们那里养着。否则你离开后,若再出得甚么事情,那俺岂不是白救你了?”

闻得这话,自谦不禁寻思起来。不然就投奔七姑姑去吧,自己离开这么久,还不知怎般挂怀呢,理应前去探望一回,顺便也从胡先生那里,打听一下静安的音讯。

但转念又想,自己这副病秧秧之相,去了反令涂七娘担心。再且说,倘若静安和胡烨果真有甚么,那岂不是令胡彦江为难么,于是就打消了主意。

随后又思量着,不然便雇车回鹰嘴崖去,无非糟践了点银钱。却再一想,俞四伯那般年纪,本就自顾着过活,若是再因此添得劳累,倒叫心中何忍。

况且自己时值盛年,本该照顾身边,为其养老的。可如今却拖着一副病身而回,当见到此般境况,他老人家该是何种心情,遂也断了念头。

至于俞可有那里,虽晓得他在县城做事,但哪家医馆却全然不知,又如何去找。而往迟心湾寻英子,更是想都不敢想,于是便陷踌躇不定。

而看其沉思不语,又一脸的为难,刘金源就宽慰道:“俞哥,你也不用过意不去,只管先安心住下。瞧你这样子,应是年后出来寻事情做的吧。

要不等你身子好了,我同俺们少东家说,留下来拉车怎样?咱们这营生,虽辛苦一些,但养家糊口也勉强可以,日后若存够了钱,自己再买上一辆车,出去拉包月,那便更好了。”

自谦一听,心中豁然开朗,暗骂自己怎在烟祁城时,没想到去拉人力车呢,那般四处走着,岂不多了遇见静安的机会。况且,眼下也实在没甚么好的法子,只能等先养好身子再说,于是遂有些意动。

待又稍是想思索,就谢道:“好吧金源,如此便麻烦你了。那我先暂且住下,但一切开销却是要给你的。”

刘金源也不是矫情之人,一月挣那几个大子儿,且还要上交车行,他自己岂能不知,就憨笑着点首同意。而后又嘱咐道:“俞哥,你身子虚着呢,再睡一会儿吧。我先去把药钱还了,顺道再拉几趟活,晚饭自会给你带回来的。”

自谦感激道:“你快去忙吧,不用管我。”

这般,等其笑呵呵地去了,便又一时躺在那里,是感叹不已。谁知只为回家一趟,归途却是如此颠簸、磨难,倘若不是遇到刘金源心善相救,后果实是难以想象。

再想着自己若于此养病,总得需要一干开销,就忙打开行囊,看余钱是否足够。不想,竟是从那件新式服装的衣兜里,掏出两张共一百银钱的票子,便顿然愣于那里。

无须多去寻思,岂会不明,定是丛凤儿知晓要离开蓿威州后,提前偷偷放下的。想着她这般诚心以待,却被自己断然辜负了,就不由眼圈泛红。

遂之,丛凤儿那番离别之言,便萦绕耳畔、久久不散:俞大哥,你千万要善待自己,倘若在外累了、倦了,定要先想到凤儿,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会一直在家中等着你,哪里都不去,只等你回来。”

想起这些,自谦顿有心力交瘁之感,似一只失了线的风筝,不知能落往何处。本来身子便极为虚弱,如此更是加重了心思,不时又昏睡过去。

等再次醒来,都已然掌上灯了,而刘金源也守在身旁,因见其睡的昏沉,就一直没敢打扰。自谦谢过后,待稍是用了点他带回的晚饭,又把药喝了,这时,便陆续有‘仇记’的人力车夫,收工赶了回来。

当闻得自谦是刘金源的表兄,出来寻营生做,却无端生病,皆也未去多想。且拉了一日的车,谁还有心思多管别人的闲事,就连洗刷都省了,遂倒在大通铺上,不过一会儿,便打鼾声、放屁声、磨牙声,响彻全屋。

就这般,好在是刚过完年不久,回来上工的车夫也不十分多,如此,倒令自谦安心不少。且居住的环境,在蓿威州码头货栈时,早已经习惯了,于是便暂且留了下来。

且说,这日刘金源趁着出车的空闲,回来看一下自谦,并捎了一点饭菜,再顺手把药给热了,以方便其午间所用。而后,少不得就着病情,又宽慰了他几句。

却在这时,便听院落里有人喊道:“刘金源,你小子不打算挣钱娶媳妇了,为何还不出车,躲在屋里下崽子呢?”

话音乍落,就打外边走进一人,自谦擡眼看去,只见其有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高壮浑圆,着一件绀色暗纹缎面长袍,外罩一领黄色野狐毛皮斗篷。

一条乌黑油辫拖于后腰,头戴一顶黑色剪绒暖帽,脚蹬一对绿逢虎头皂皮靴。生的是,头大脸阔、面皮白净,眼狭眉长、葱鼻端口。

列位,你当来者何人,正是这‘仇记’车行的少东家,名唤仇智机。因是家中独子,外人皆称他“仇大少”,不过也有好事之者,背地偷偷喊其“仇大脑袋”。

说来这仇大少虽家境不错,却打小不喜读书,平常玩乐倒实是在行,且为人义气,又好交朋友。但随着年龄稍长,仇老东家看儿子整日游手好闲,终究不是办法,这般,便早早让他娶了,世交王家之女为妻,并将车行试着让其打理。

不料,这仇大少还果真收了心,改了性子,不仅将车行做的有模有样,就连那一众车夫,都对他的宽厚待人,直竖大拇指。如此,仇老东家便也放了心,索性撒手不再管,只顾逗着孙子,享天伦之乐去了。

言归正传。见仇大少进来,刘金源忙笑迎上前,问道:“大少,您怎过来了?”

仇大少白了他一眼,遂道:“我倒是想在屋子待着,可那草药味实能熏死人,这不就出来透透气。谁知却看到你的车子停在门前,莫不是生病了,才未能出工?”

说着,撇眼瞅见了依偎在大通铺上的自谦,又疑问道:“刘金源,这位是?”

刘金源嘿嘿笑道:“大少,我正想跟您说呢,他是”

却是自谦坐起打断他道:“金源,还是由我来说吧,”

遂又向仇大少抱拳道:“在下俞自谦,见过仇大少。”

仇大少不明缘由,只能咧嘴一笑、点头回礼。随之,自谦便将事情来龙说了一遍,最后又道:“还望大少看在金源兄弟一片宅心仁厚,不要责怪于他。若是因此扰了车行的规矩,皆为在下的不是,我后午自会离开的。”

刘金源急忙道:“俞哥,你”

自谦擡手止住他,含笑道:“金源兄弟,你待我已仁至义尽,这份心意俞哥领了就是。可行有行规,总不能因此令你难做,那般以来倒叫我何安。”

不想仇大少却笑道:“我当是多大的事呢,你俩何至于这般大惊小怪,”

遂又故作不悦道:“俞兄弟也忒小看俺仇某人了,咱金源做了一件如此长脸面之事,我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会再去责怪于他。那等有违人德,可不是俺仇智机的性子。

你便在此安心住着,一切等养好身子再说。倘若有甚么困难之处,也无须与我客套,只管招呼着就是,大事咱解决不了,但能帮的定无二话。”

自谦闻后,这才暗松了口气,忙又抱拳感激道:“那俞某便不矫情了,多谢大少仁义。”

仇大少摆手笑道:“俞兄弟客套了,出门在外,谁还没个难处,休再这般。”

这时,刘金源也忙弯身施礼,欢喜道:“金源多谢东家。”

仇大少拍着他的肩膀,夸道:“好小子,果然没看错你。人行一善、如积一德,实在出息了。”

遂而,又问过一些自谦的病况,并叮嘱了刘金源几句,就出得屋子去了。如此以来,更令其在‘仇记’车行踏实住下,安心的养起了病,恢复着身子。

这般,等出了正月十五,自谦的病情方渐是有所好转。其间,不仅得到刘金源的照顾,便连仇大少也时而陪他说话聊天,以宽心情,且常打家中带来补品,与之调养。

并随着时日一长,自谦那至情脱俗的性子,就显现出来,又言语间谈吐不凡,不禁令其心生好感。从而对眼前这相貌丑陋之人,刮目相看起来,也对他的身世过往多了几分好奇。

而虽这仇大少乃粗糙一人,且有时说话不过脑子,浑话张口便来,但心地却极是善良,性子也颇为豪爽。故一来二去的,两人不免就惺惺相惜、袒怀以待,俨然知己一般了。

因此时车行里的车夫,皆已上了工,仇大少便考虑这人多嘴杂的,怕对自谦病情不利,于是就单独空出一间屋子,让他安生将养。如此,更令其感激在怀,两人的交情也随之又深了几分。

却说,日子这般一晃,转眼便出了正月底,而随着自谦身子已无大碍,离开的念头就越发紧了起来。且相别两载之久,鹰嘴崖近在眼前,岂能不归心似箭。

何况自己此番回来,正是为寻林氏和静安的下落,总得先回村探听一番,哪里有再待下去的道理。于是这日刚至晌午,便向仇大少提出了辞行,欲饭后离开。

谁知其一听就急了,忙问道:“俞兄,可是仇某人何处怠慢你了么?”

自谦不解道:“这是哪里话,大少待我之情,便是亲兄弟也不过如此,何来怠慢一说。”

仇大少遂道:“这不就成了,那为何还要急于离去?我还想着等你身子痊愈后,带着在县城逛上一逛,好生热闹一回呢。”

自谦恍然笑道:“我离乡已久,岂有不思念之理,如今家在咫尺,这归去的心情就可想而知了。况且还有长辈尚在,不然,我何苦一路漂泊而回,差点送了性命呢。”

仇大少闻过,自是心中体谅,便也不好多劝,就道:“也是,我虽从未出过远门,但近乡情怯的道理还是懂的。不过可定要记得回来,咱也不须你这读书之人前去拉车,但平时帮我打理个账目,却是要的。”

自谦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便是。”

仇大少顿然欢喜,遂笑道:“你身子刚恢复过来,要不我找车子送你回去吧。”

自谦忙谢绝道:“几十里路程,不过一后午的工夫,何须恁般麻烦。”

仇大少也是痛快之人,故就不再勉强,因还要急于回家,遂又嘱咐了几句先行离开了。这般,待自谦又同回到车行的刘金源,一起用过午饭,便背起行囊匆匆而去。

因这‘仇记’车行,位于牟乳城东,等他沿着正中大道一路急行,快要到达西城门时,却看自北城吹吹打打地,过来了一众迎亲的队伍。

只见那新郎官,身着黑色长袍马褂,胸前配带红丝绸结成的团花,头戴插着金花饰的暖帽,坐骑高头大马,行于花轿之前,神情自得、喜悦非常。且不时回首相看,似是在透过轿子门帘,凝着自己心仪的娘子。

自谦一瞧,急忙躲于旁边住步而望,以待他们过去自己再行,不想,竟也是奔着西城门去了。如此以来,就跟在一众喜庆的迎亲队伍后,闻着那欢快无比的吹打乐声,一路相伴,往鹰嘴崖方向而去。正是:

送得嫁娘与人去,

安知自此是路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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