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 谢因书愚情怀初衷 胡彦江慧心道本源(1 / 2)
第七十回谢因书愚情怀初衷胡彦江慧心道本源
话说,英子同俞清嫣、步艳霓久别重逢,却也无意打二人口中知晓了自谦的身份。即使其隐瞒真相是为自己着想,免不得仍生出诸般怨念,可又当闻得他多载以来,所遭受的种种,便渐是放下了心中恨意。
而此时的江家住宅,已是宴散客去。当迟水豪、段英杰、迟水蛟,并一干赤心会的兄弟闹完洞房,又往它处吃酒去了,江虎子也方得知了英子和自谦之事。
再等四下寻不到二人,就难免有些心慌,惟怕出了甚么意外,可偏又不敢声张。于是,忙同俞清嫣、俞可有、步艳霓,欲悄悄往外边去找。
却刚出得家门,便看打街角过来一对男女,正是自谦和英子,见得相安无事,几人这才松了口气。而江虎子更是心喜,少不得又备上一桌酒菜,只为他们打小一处的情意。
若不是俞大哲,之前同胡彦庭、俞可有,在迟忠的作陪下,又被江远、迟兰丫两口子,单独款待了一回,因酒力不支往客栈歇息去了,身为鹰嘴崖人,且还是送亲的贵客,想必这会儿也应在场的。
但此时的英子,感伤之余却又一阵恍惚,竟如回到鹰嘴崖的日子。自己从未离开过自谦身边,仍像从前那般,安然守在一处。
也未曾跟打小亲密的玩伴,多年断了音讯。依旧在空清庵上下私塾,闲暇耍闹在乌河岸、夜河畔,游逛于老牛湾、了源寺。
那会儿,有慈祥的姑奶奶俞老太,面严心善的舅舅俞大户、和贤惠的郝氏舅娘,也有风趣洒脱的步师爷,并疼爱她的林伯娘和七姨娘。更有满嘴诙谐的瞎伯伯,时常聚来家中,品茶饮酒、谈天说地,是何等惬意的过活。
可再看着坐于一旁,身相俱毁的自谦,心中又一阵叹息。知道永生都回不去了,谁想短短几载,竟恍如隔世,如此物是人非。
想来,从自己初入鹰嘴崖,就已被打上了因果的烙印吧。直至,无奈随着爹娘返回迟心湾,便注定了今日的结局,宿命早生、又能如何。
酒随心饮,英子这般苦闷的胡思瞎想,又岂能不醉,只须几杯下肚,就杏眼朦胧的且哭且笑。见她如此,江虎子忙让俞清嫣,将其搀回屋里歇息。
而看得这般,自谦和俞可有、步艳霓,也不好再多待,遂不顾挽留,便借此散了席,一同往‘待归人’客栈去了。自是一夜无话。
等到次日晌午,江远、迟兰丫又一番大摆筵席后,并奉上礼品打发了一众亲朋,便仍留下迟忠作陪,同俞大哲、胡彦庭再稍作客套,方找来马车将二人一起送走了。
如此,待诸般客人一散,又看自谦、俞可有、步艳霓也要辞行,俞清嫣就忍不住的难受起来。知道无须几日,自己便要同江虎子返回蓿威州了,这心里如何舍得,惟有含泪相约,等英子大婚,那时再重新聚过。
倒是英子,对俞可有和步艳霓并未那般难舍,反正自家离牟乳城不远,且也知晓了夫妇俩的住处,闲来自会寻去聚上一回的。
却是跟自谦的相别,又如同当初离开鹰嘴崖时,割舍不得、难忍分离。她岂会不知,便是两人近在咫尺,今后再见恐也不易了。
依着自谦的性子,并自己已然订亲,又怎能不去避嫌,只怕若非十分必要,是很难再看到了。遂就泪水涟涟、悲悲戚戚的,一时好不伤感。
见她对自谦这般心思难掩,江远、迟兰丫两口子,便已明白了几分。随着俞清嫣、步艳霓的来到,怎会不知晓真相呢,但能有甚么法子,惟暗叹命运弄人。
但此时胡鑫还在身旁,江虎子看妹妹如此失态,就忙上前附于耳畔低语了几句,无非嘱咐着别令其生了疑心,免得给自谦引来麻烦,这才使英子缓了情绪。
而胡鑫哪里知晓自谦的真实身份,之前又不是不识,只以为仍是甄子健。且今日宴席,得见大舅嫂子后,已是认出了俞清嫣。
那会儿求学蓿威州,同俞可庆一处时,自是与她和步婉霞、俞妱蕊,打过几次照面,为此还感慨了一番。并跟俞可有、步艳霓,不仅是叔父胡彦江的学生,也因共有的鹰嘴崖同窗,而好生饮了一回。
这时再看英子伤怀难忍,断不会另作他想,只当是打小长于鹰嘴崖之故,从而难舍玩伴。故此,直至自谦几个离去后,便一直陪在身边,以来宽解心情。
就这般,晃眼又是几日过去,等江虎子同俞清嫣归宁之后,便忙喊来自谦、迟水豪、迟水蛟作陪,在城内宴请了于悍勇、侯三郎和仇大少。但因马云峰正于外地办事,故只少了他一人。
如此,待婚后礼毕,夫妇俩便向亲人,一番不舍辞别,就乘船离开了牟乳县。至于同蓿威州的故交,又怎般相聚,恕不再表。
却说,时下的□□,自新政以来,一众民主人士推行的立宪运动,便从未停歇。并于朝代更叠后,更是渐入高潮,且伴有四方暴动、以示助威。
但随着几回进京请愿,均以失败告终后,各省的立宪代表,遂纷纷对朝廷失望,从而相继寻找出路,并成立同盟,欲推翻封建帝制。
这般以来,马云峰北上的使命,也到了关键之时。于是就忙于外出奔走,联络各地的仁人志士,准备分批南下,方才错过了江虎子的婚后宴请。
而这日,当他打外地归来,并于迟心湾码头下得船后,正想雇车回城,却见一对中年夫妇,携着一名老太太,也上前寻车问价。
因此般时候,虽说人力车不少,但奈何旅客众多,好不容易逢着一辆,自是要去碰一下运气。而看得有老人家,马云峰当然也不会去挣。
不想,却刚欲让过,便见那中年男子惊喜喊道:“可是云峰么?”
马云峰一愣,待擡眼看去,见其俊朗长脸、清秀眉目,虽是□□衣装打扮,却剪了那特有的长辫,就登时欢喜不已。列位,你当这人是谁,方令他如此,正是阔别已久,不但有师生之谊,且更为故交的谢因书。
遂激动难掩,忙弯身施礼,恭敬道:“学生马云峰,见过谢先生。”
谢因书扶住他笑道:“咱们之间何须这般,”
说着上下端量了一番,看其跟从前想比,成熟稳重了许多,便欣慰点了点头,而后又感慨道:“真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你。何时来了牟乳城,邵菱姑娘可也一起么?”
马云峰腼腆一笑,就道:“她和孩子仍在南边呢,只我一人回来了。”
谢因书恍然笑道:“我倒是给忘了,曾闻宗武兄提过,说你俩早已成亲了。”遂少不得又引见起身边之人,正是谢氏和周氏。
原来,年前谢因书曾修过家信,本是定于正月间回牟乳城,谁想竟被一些琐事给耽搁了,以致推后了几个月。婆媳俩一载之多与他未见,那心中所盼便可想而知。
故当再次接到书信,知晓了回家的日期,谢氏就早早起床,上下捯饬一新,遂迫不及待地,硬要与儿媳一同往码头,迎接儿子归来。
如此,得知是谢因书的家人,马云峰忙施礼见过。而后又问道:“先生,您不会真从大学堂辞职了吧?”
谢因书一怔,便疑惑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马云峰笑道:“听自谦说起过。”
谢因书不禁惊声道:“怎么,自谦也在牟乳城?”
见其笑着点头,又欣喜道:“这下好了,咱们又可以把酒言欢了。”
师生俩正相谈甚欢呢,谁知,那人力车夫却不耐烦道:“你们倒走是不走?”
未等谢因书搭话,马云峰闻得这般语气,随即不悦。又看其不是‘仇记’的车夫,遂冷脸道:“不用了,我们另雇车子就是。”
那人力车夫一听,更有些恼火,竟道:“不坐不早说,害得老子干等。”
马云峰登时愠怒,便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喝道:“你是哪个的老子,再敢胡唚,信不信随我去衙门住上几日。”
谢因书见后赶忙相劝,而那人力车夫,又看马云峰气度不凡,若果真是衙门里的差爷,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便也不敢再多言,只得灰溜溜的去了。
谢因书不由好笑道:“你倒还是上学时的脾气。”
马云峰嘿嘿乐道:“已是改很多了。”
谢因书又问道:“你不是真在衙门供职吧?”
马云峰点头道:“暂时寻了个闲差而已。”
谢因书打趣道:“你说这会不会有些仗势欺人之嫌。”
马云峰笑道:“对待欺软怕硬之徒,就不能客套。刚才这车夫实在言语可恨,虽说他凭苦力过活,应值得同情,但如此轻贱客人,便无须尊重了。”
谢因书颔首道:“所以世事无绝对,达官贵族并非全是欺善之辈,那贫民百姓也非皆是好人。”
而看两人一时说的停不下来,谢氏就笑道:“你们师生便莫要感慨了,还是想一想咱们如何进城吧。”
马云峰忙歉意道:“倒是晚辈鲁莽了,一时只顾相聊,竟忘了这茬,”
遂又对谢因书笑道:“先生,您们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寻车去。”说着便匆匆离开。
果然,约莫半炷香的工夫,就带回两名‘仇记’的车夫。只为那回因步正钱之事,曾见过马云峰出官差,且之后又看其同仇大少相熟,二人便断然拒绝了其他生意,岂有不先顾着之理。
就这般,四人合乘两辆车,遂往城里赶去,路上,谢因书不免便问起自谦的近况。当得知竟是做了人力车夫,再想起他于大学堂时的意气风发,如何不心酸,倘不是后来蒙难入狱,又家遭变故,指不定前程怎样呢。
而两人一路相聊着,却哪里知道,此时的自谦,已是到了谢因书家中。原来,在江虎子大婚时,江远、迟兰丫两口子,自是相请过胡彦江和涂七娘。
可夫妇俩一个性情淡然、不喜热闹,另一个又因早年旧事,对迟心湾失了情感,故只委托胡彦庭奉上礼金,以示心意,却寻理由未赴宴席。
如此以来,江远和迟兰丫又怎过意得去,于是就备了厚礼,让自谦回城时代为答谢。可偏其自江虎子婚后,身子却突感不适,胸口总是莫名的疼痛,以致连拉车都无力气,便一直拖着未去。
好不容易熬过几日,方才有所缓和,自就趁着出车的空闲,将礼品前往送去。且回来恁久了,若再不同胡彦江见上一面,实是说不过的。
这般,等到了谢因书家前,便看大门敞开,遂径直来至院落。正欲开口询问可是有人,却听打西厢房,传来涂七娘的声音,训道:“你总是整日瞎胡闹,不喜读书,待长大了可怎了得,难不成要像你爹爹庸碌一辈子么。”
接着,是一男童的嬉笑道:“娘,我何时不喜读书了,只因来去就那几本而已,俺早熟背于心了。再且,像爹爹一般有何不好,只自在便是了。”
自谦闻过不由好笑,猜出应是小胡涂,不想恁大点的孩子,竟能如此言语。遂又听涂七娘气哼哼道:“你只随着性子过活,以后就不娶媳妇么。等哪日我撂了这个家,倒看你怎般自在去。”
却闻小胡涂嘿嘿着笑道:“娘,俺这般乖巧聪慧,您便舍得么?”
惹得涂七娘“噗嗤”一声笑道:“没皮没脸的,跟你自谦哥哥小时候一样。你平常少气我点,娘就阿弥陀佛了。”
自谦听后一乐,不禁想起儿时,同涂七娘的耍闹,便心头顿然一暖。遂之推门而进,就笑道:“七姑姑,哪有您背后编排自己侄儿的。”
见是自谦,涂七娘顿时欢喜,便拉着他调侃道:“臭小子,还用七姑姑编排,打小你不就这个德行,”
说着,又对小胡涂道:“这便是娘常跟你提起的自谦哥哥,快来喊人。”
而小胡涂看着自谦,却并没怎的认生。虽说其相貌丑陋,也未觉着可怕,就忙小大人般,上前施礼道:“胡涂见过自谦哥哥。”
想着初见他时,不过是怀中的婴儿,而今竟已这大小了,且又生的眉清目秀、甚懂礼数,自谦便疼爱的拉过,笑道:“没想到,一晃你都如此懂事了。刚才我于外边闻得,还能读书呢,可真不简单。”
小胡涂一寻思,就歪着脑袋疑问道:“自谦哥哥,咱们见过么,为何我不记得。”
自谦笑道:“当然见过的,只是那会儿你还小呢,自是记不得了,”
说着,便打怀中掏出事先备好的,拉车攒下的三枚银钱,塞入他的手中,又笑道:“快好生收着,就当是自谦哥哥与你补上,这几年来欠的压岁钱。”
小胡涂不知所措,遂看向母亲。而涂七娘岂能不知自谦拉车的辛劳,若要挣得三枚银钱,当要受多大苦处,却又不忍拂了他的心意,便笑道:“给你就拿着,自谦哥哥又不是外人,倒瞧我作甚。”
小胡涂立时喜道:“多谢自谦哥哥。”说着,便背过身去,忙将银钱揣进兜里。
涂七娘摇头好笑道:“真是个小财迷,这一点也不知随着谁了。”
自谦也笑道:“小财迷有何不好,长大了断饿不着的。哪里像我,小时候那点压岁钱,都被七姑姑哄去了。”
涂七娘不禁笑的前仰后合,随之竟是眼圈泛红。自谦心知,怕又引得她勾起了往事,好不容易来一趟,何必再去为早年伤感呢,故就忙把礼品拿过,道明来意。
这般,虽令涂七娘缓了情绪,却又疑惑起来,不明其为何去赴过婚宴,遂追问因由。于是,自谦便将在蓿威州的经历,大体道过一遍。
当听得,原来俞清嫣,就是江虎子的新婚妻子,且遭受过恁多磨难后,涂七娘感叹之余,也顿然有些后悔,没曾去为两人庆贺一番。
也令自谦犹豫过后,终是忍不住的问道:“七姑姑,迟心湾对你来说,真的那般难回么。”
涂七娘苦笑道:“我打小长于那里,若说没有感情,自是假的。可一想当初被婆家赶出门,孤苦无依的回到迟心湾,整个村中非但没人同情,反而遭尽冷嘲恶讽。
且那时,我甚至都动了轻生的念头,心里又怎能不怀有怨恨呢。若不是厚着脸面投奔了表姑母,只怕你也看不到今日的七姑姑了,”
说着叹了口气,又道:“迟心湾我不是不想回,应是没勇气,再去面对那段苦难吧。”
闻过这番言语,自谦如何不感触于怀。想起爹娘离世后,自己于鹰嘴崖同样遭尽厌弃,恁般心情自是明白的,遂也对涂七娘,为何会跟迟心湾断了往来,而多了几分理解。
待沉默一会儿,涂七娘便道:“你既然去赴过宴席,那岂不是说,英子定亲的事也已知道了?”
自谦点头笑道:“其实我早已知晓了,”遂就将自己于码头,并此回婚宴同英子等事,略是说过。
涂七娘听后叹了口气,却一时不知说甚为好了。而自谦遂也话题一转,便问道:“对了七姑姑,我胡先生呢?”
涂七娘缓了神,就道:“今早有人上门,来请他为家中逝者撰写祭文去了。”
自谦感慨道:“或许这种怡情悦性的日子,才是胡先生想要的吧。”
涂七娘无奈道:“谁知道呢,反正都已这大岁数了,便由着他去吧,”
而后,凝了一眼于旁边自顾玩耍的小胡涂,又道:“只要能将儿子养大成人,我也不求别的了。”
如此,两人正说着呢,却闻打院落里传来,谢氏、周氏婆媳俩的笑语声。也惹得小胡涂登时欢悦道:“是奶奶和周娘母回来了。”遂就跑出屋子。
涂七娘便笑道:“你今个可算来着了。”看自谦不解,却又不再多言,只一脸深意的,也拉着他走了出去。
等来到院落,小胡涂已是被谢氏、周氏搂了过去,甚么糖葫芦、糕点的,直往手里塞。却正当自谦,欲随涂七娘上前问安,竟又见两人提着行囊,打门外进来,待定睛一看,不由惊喜道:“谢先生,云峰。”
见是自谦,谢因书哈哈笑道:“真是巧了,不想我刚回牟乳城,就逢着你俩了,今个咱们可得好生聚上一番。”
马云峰也乐道:“我下船后遇着谢先生的,多年未见,硬要我跟来家中一坐,不想你也在这里。”
自谦便笑道:“我今日恰好来寻七姑姑,谁知竟遇上这般好事。”
而谢因书遂之上前,将其上下好一通打量。见自谦又黑又瘦,并一脸胡须,且头上白发又添若干,腰身也明显比出狱时,更加的佝偻,遂鼻子一酸,险些落泪。
就忍不住捶了他一拳,埋怨道:“打离开皎青州,也不知书封信来。若不是于宗武兄那里,得到你的音讯,倒要让我记挂到何时。”
自谦为之心暖,忙施礼道:“学生惭愧,害得先生为我担忧了。”
谢因书扶住他,便强颜笑道:“只要你无事就好,也不枉咱们交情一场。”
这时,涂七娘带着小胡涂,上前来打过招呼。而后又拍了自谦一下,笑道:“臭小子,我便说你今个来着了吧。”
自谦嘿嘿一乐,忙将马云峰引见了一回。且此时,谢氏、周氏婆媳也方知,原来他就是几年前,到过家中的那位青年学子,便难免心中惋惜,怎会成了这副样子。
特别是谢氏,那回自谦来时,就已知道了他的身份,后来又曾听涂七娘提及,其表兄、表嫂先后离世,虽未言明哪里人氏,但却甚为清楚,定是鹰嘴崖的俞良无疑,为此还暗自唏嘘一番。
岂料到,眼前的自谦,不但失去双亲,竟还落得这等境地,再想起自己,那些不为人知的旧年往事,更是不由得心酸。遂去过一旁,偷着垂泪。
不想如此一幕,却被自谦看在眼中,便不禁想起孤僧瞎来。别人不知,而自己岂会不明,她可能是忆起,早年于鹰嘴崖的过往,心里就也随之一声叹息,或许只为那段,埋葬在红尘里的旧年月吧。
便这般,待叙过一回后,谢因书遂也不顾先同母亲、妻子相聚,硬是拽着自谦和马云峰,欲出去好生饮上一番。而两人无法,只得向谢氏几个辞了行,跟随着去了。
如此,也就近于启源街寻了一处酒家,等点得饭菜,三人遂吃喝着相聊一处,一时又像回到皎青州般。只是少了丛宗武、贾以真,谢因书不免便谈了起来。
自谦同马云峰也才得知,如今丛宗武生意做的极好,并崔雪最近又诞下一子。这般以来的儿女双全,一家四口于皎青州,过活的甚是不错。
后又闻得,谢因书去年,曾收到贾以真的书信。字面上将他于南边的所见所感,及各等激进人士,是如何变革的壮举,并对美好未来的憧憬,皆陈词激昂的一一道过。
正因如此,才使其幡然醒悟。自己寒窗十载之初衷,不正是为天下穷苦百姓,去奋发图强的么,而非今时安逸自得、独善其身。
且同母亲、妻子,长期两地相隔,也终不是办法。于是几经思量后,就决定辞职返回牟乳城,以做些对民族未来有益之事,并担起儿子与丈夫的责任。
当听过此番言语,便见马云峰,遂激动难掩。那样子,恨不得立刻南下,去跟自己的一众同仁相会,为开创一个崭新的时代,而拼尽全力。
倒是自谦,虽说也为那诸多开天辟地的志士,感到敬佩,但这时的他,空有悲天悯人之心,却再无推己及人之向了。反是问起谢因书,回牟乳城的打算。
只看谢因书惭愧道:“记得那时,我同以真求学墨籁府,曾立下壮志,读尽圣贤之书,以济天下苍生。谁知学成归来,竟一事无成
等几番辗转,终在大学堂以教书育人,为我□□输得后辈,不想却也渐是迷失本性、弃了初衷。只顾自己安然过活,而忘了读书之根本,这一点,我实不及以真半分,”
遂又叹道:“且我□□,受那千年以来,‘学得文武艺,卖入帝王家’之思想,影响极深,皆视读书为,飞黄腾达、光宗耀祖的唯一途径。
以致大多学子,仅为自身前程而闷头苦读。即使后来踏入仕途,或者步入其他道路,也皆为升官发财、美色相伴而已,谁还记得修身治国、心怀苍生之说呢。”
自谦、马云峰闻后,皆是颔首,遂也各自谈起心中见解。而这般之后,谢因书又感慨道:“当初我同以真求学归来,曾有创办学堂的想法,却奈何一无资历,二非朝廷允许,故只得放弃初衷。
但眼下就不同了,自新政以来,各地学堂似雨后春笋,既是如此,我何不也筹办一所贫民小学,只为灌输我□□有志少年,读书之根本思想。便像那位霍姓义士,创建精武,以去我民族病夫之名一般。”
马云峰不禁又激动道:“先生说的可是那位,孙公与之题字‘尚武精神’的义士么?”
谢因书点头道:“正是那位义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