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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回 谢因书愚情怀初衷 胡彦江慧心道本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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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云峰遂喜道:“先生有此想法,实乃牟乳县小学子之幸,更是我泱泱民族未来之幸。我离南下还须些时日,定将设法于县衙,为先生求得办学资质,以尽绵薄之力。”

谢因书欢喜道:“那是再好不过。”

却是自谦不舍道:“怎这快就要离去?”

马云峰便笑道:“终是要走的,不过能和你重逢牟乳城,今日又相遇谢先生,也不枉我北上一回。”

因同二人知心已久,且对自己所做之事也有些清楚,自就没何好隐瞒的。遂分析了一番,如今□□的局势,表明了即将南下的缘由。

而谢因书同自谦,知其打从求学时,便受贾以真影响极深,皆是热血激进之士,注定是做大事者,就也不再去矫情,做出甚么惜别之态。

故只饮酒相忆往日情分,并那会儿大学堂的先生、同窗。如董琦、刘楚两个,学业后皆是回潍郯县去了,至于所做何事、前途怎样,却不知晓,而金堂仍在,且职务上又得到提升等等。

这般一会儿,便见自谦犹豫着说道:“谢先生,我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

谢因书笑道:“咱们吃酒聊天,有何不能说的。”

自谦就道:“我于烟祁城重逢贾先生时,那年中秋夜也是如此饮酒,总觉着他怀有心结,却是未敢多问,不知可有甚不堪过往么?”

经此一提,马云峰也记起道:“是呀,在大学堂时我就常看到贾先生,独自坐于院落,似是满腹沉重,平常很难见他那般的。”

谢因书摇头叹了口气,便道:“你俩若不提,我都差点忘了那些陈年旧事,”

待沉默片刻,方又道:“以真求学墨籁府时,曾无意结识一位大家闺秀,可想而知,不过就是演绎了一回,穷书生同富小姐的离情别怨。后来那女子被她爹爹逼迫,嫁给了当地一乡绅之子,可惜过门之日,便自缢洞房了,”

听至这里,自谦和马云峰,顿感头皮发麻,遂唏嘘不已,皆称烈女子也。而后,谢因书又叹道:“但如此,也差点令你们以真先生殉情而去。

那会儿,若不是有我日夜照看,想来他早已随着心中所爱,含恨离开人世了。故也致使后来思想偏激,更不再去枉谈儿女私情。”

闻完所说,自谦方是知晓,贾以真竟有这等难以回首的往事。也才明白为何他人过而立之年,仍孑然一身,并那般痛恨难以平等的世道,热衷去寻求一片新的天地。

且自己也有经历,无法与心爱之人相守,岂能不感同身受。遂就义气难平,为贾以真和那女子惋惜十分,便跟谢因书、马云峰,更是豪饮起来。恕不再表。

且说,胡彦江一早出门,去给逝者写完祭文后,本欲拿钱离开的,不想主人过意不去,硬是留下用了午饭。而再等回到家中,当听涂七娘说谢因书归来,自是好一番欢喜。

正欲往北房寻人呢,却又被告知自谦来过之事,就顿然沉默不语。原本因其那时入狱,以致俞大户、郝氏相继离世,多年来便一直悔恨,不该推荐往皎青州求学。

而今,打从静安同胡烨成婚,之后英子又和胡鑫定亲,胡彦江遂也无端添了心事。另有涂七娘与自己的芥蒂,如何不看在眼中。

于是就更生有顾忌,若再同自谦相见,当该怎般面对,虽也十分牵挂,但果真得知音讯后,却又一时无了惊喜,反倒莫名的烦躁。便有诸多详情询问,这会儿也没了心思,只怔怔坐于那里不动。

看其这般,涂七娘心中一叹,虽然自己也曾有介怀,认为是他到了鹰嘴崖后,方引来一众祸事。但天意难违之理还是懂的,一切只是个契机罢了,就算没有胡彦江,怕是兄嫂和自谦,仍逃不过后来的命运。

可人便是如此,即使知晓事情,绝非想象那般,但还是会为自己寻个由头,以来排解心中苦闷。故而涂七娘并未宽慰,更不再多说甚么,也是默然坐于一旁。

这般一时,却见谢因书,满面红光的敲门而进,待瞅着胡彦江和涂七娘,皆不动的坐于那里,遂乘着酒意调侃道:“你们夫妇俩大白天的,在偷摸着做甚,竟无半点动静,不会是咱扰了两位的好事吧?”

胡彦江起身笑道:“这一年多未见,你竟也学会插科打诨了,看来变化不浅。”

而涂七娘却面上一红,便啐道:“都说进了澡堂子,甭管你达官贵人,还是平头百姓,脱了衣服都一个样。眼前再瞧,离了大学堂的先生,也不过是个银样蜡枪头。”

谢因书好笑道:“嫂子骂人都不带脏字的,可比俺们这些虚有其表的读书人强多了。也亏得我彦江大哥才学满腹,不然哪个伟岸男儿,才配得上嫂子这等的女中豪杰。”

涂七娘“噗嗤”一笑,白了他一眼就道:“得了,这些奉承话儿还是留给周弟妹吧,今个为你归来,人家少不得忙活一通,”

说着站起身来,又笑道:“行了,你们哥俩聊吧,我到那屋看看有甚么可帮忙的,省得在这瞎说碍眼。”

而等其去后,胡彦江也遂之斟上茶来,笑道:“看来你喝的不少,快吃点茶解一下吧。”

谢因书感慨道:“还不是刚一回来,便遇上自谦及我另一名学生,不然怎能饮的如此尽兴。”

胡彦江眉头一紧,就问道:“自谦可好?”

谢因书讶异道:“大哥从未见过他?”

看他点了点头,谢因书便叹道:“不想恁般一位青年才俊,而今却靠拉车过活,实在令人可惜。”

胡彦江闻后,不由心中一疼,神情也为之黯然,遂不再言语。而往年回来时,谢因书自也听其诉说过,对自谦的心结,故见得这般,就忙岔开了话题。

不免又说起了回牟乳城的打算,并邀请和自己共办学堂。闻他竟此番志向,胡彦江虽十分钦佩,但依着今时的心境,即便甚是赞同,却还是婉言拒绝了。

而谢因书仍有不甘,就忙劝道:“以大哥这等学识,若是埋没了岂不可惜。且生来男儿身,即使不建甚么丰功伟业,起码也于世上没白走一遭才好。”

胡彦江便笑道:“那如何方能不枉活一场呢?”

谢因书略一思索,就道:“不乏味而活,不空洞而活,无惧无悔,去尽自己所能,赋予生命意义。”

胡彦江点了下头,又笑问道:“那何为生命意义?”

谢因书一顿,便道:“自是于世间活出本身价值。”

胡彦江摇头道:“我倒是觉着,从心而活,方乃意义之所在。就像你,放着大好前程不顾,硬要归乡重探索求新,这不正是遵心而为么。”

谢因书寻思着道:“话虽如此,可世人若皆自心而发,那岂不生了乱相?”

胡彦江笑道:“此心非彼心,你遵的是初衷,而乱相者,则从的是妄念。虽两者皆人之本心,但绝然不同。”

谢因书不解道:“心念一体,有何不同?”

胡彦江便解惑道:“心,生来之物,念,后才有之。不过身处纷乱人生,一个渐是被俗尘迷失了本体,一个又因时宜被浊世成就幻相,方使心中有念、念由心生。

试想,若人生一世,却皆活在虚妄,那岂不堪悲堪叹。故倘不能寻得本心,便是生了诸般念头,最终也只是化为泡影罢了。”

谢因书略有了然道:“大哥的意思是说,人活着,任何等伟绩于身,哪怕帝王将相也好,倘不能守住本心,不过是失了灵魂的躯壳而已。到头来仍是尘归尘、土归土,赚得个荒冢野草虚掩罢了。”

胡彦江笑道:“皆在各人所解,实非我胡彦江之说道。你若悟彻就是你之道,他人悟彻便是他人之道。”

但这会儿的谢因书,似是生了执念一般,只听不进去,又问道:“那大哥的本心是甚?”

胡彦江就叹道:“正因本心难寻,方身陷红尘吧。或许等将那诸多业障,一一洗涤,而后干干净净,从哪来回哪去,来时何般、去时何样。”

谢因书闻过,待闷头思量好是一会儿,才摇头道:“我看大哥分明是生了厌世之心才对,不然怎会这般消极。”

胡彦江笑道:“为何如此看法?”

谢因书正色道:“若按大哥之言,从心而为,方乃生命之意义所在,可那穷困百姓,便连衣食住行皆成问题,又岂有资格去遵心而活。要我说,不过是你为当下心境,所寻的借口而已。”

胡彦江遂反问道:“若依你所言,活出生命价值,方不枉世间走上一遭,但这天下贫苦不得志的男儿,何其之多,当活着都为勉强,又怎般去实现自我价值呢。只怕为了生计,尊严都可抛却吧。”

见其沉默不语,又讲解道:“若换言之,那只能说人生在世,各有各的来由。成大事者,那是他的宿命,而贫贱之人,也定然有其因果。

我所言的本心,皆从因缘而来,若不得,自是你的造化未至。或许下一个拐角、另一处路口,也就不期而遇,那时便能自然而为了。”

但谢因书仍困惑道:“可人活着自有他的生命担当,并非独为自己而活。倘若因为本心而弃了责任,这般还谈甚么意义之所在。”

胡彦江笑道:“你于皎青州做先生时,有对诸多学子的责任,归来后,又另有了创办学堂的责任,难道说你离开大学堂就失了担当,而今为牟乳县学界,尽自己绵薄之力,便不算担当么,”

说着呷了口茶,又道:“几日前的谢因书,跟此时我眼前的你来言,既是同一人,又非是一人。不仅心境起了改变,就连责任也是不同了。

只能说,世人来时有宿命,去后有因果,二者并不矛盾。不过是前后处境,面对的两般担当罢了,如此,方才完整了生命。”

谢因书恍然道:“在世怀众生,出尘生慈悲,道非道、道是道,皆乃本心。”

胡彦江不禁好笑道:“你还是安生办那学堂,为育民族未来之栋梁,尽自己所能吧,休要悟这虚无缥缈的偈言了。不然哪日出尘而去,我的罪过便大了。”

惹得谢因书哑然失笑,遂弃那沉重,换得轻松心情。两人只聊着,一载多来各自的经历,一时就趣味盎然,欢语声不断传出西耳房。

此时天色渐暗,直至涂七娘来喊用饭,这才意犹未尽的往北房去了。因儿子久未归家,谢氏自是心疼,便备了满满一桌丰盛的晚宴,为其洗尘。

且两家人凑于一处,谢因书同胡彦江仍谈趣未减,少不得又把酒言欢。另有小胡涂,童真萌语的添些酒趣,那席间的热闹,不必细说。

而饭毕,周氏又去煮得茶汤,几人遂围坐相聊。就听胡彦江感慨道:“长这般大,各等茶水也吃过不少,但皆不如那‘步俞清’茶来的对味。由繁从简、返璞归真、入喉清爽,便如洗去了诸多烦恼,令人沉浸其中。”

但涂七娘却撇嘴道:“哪里有你说的神乎其神,我倒觉着没甚么,终不过是解渴之物。”

谢氏笑道:“彦江说的应是‘步俞清’极品茶,一年统共出不了多少。不过即使普通的,也非一般茶叶可比,只须饮过一回,就很难忘怀了。”

胡彦江讶异道:“不想伯母也清楚,早知道该设法讨来点,与您再尝尝的。”

谢因书遂疑问道:“娘,您也喝过?”

谢氏不自然的笑道:“那是早年间的事了,不过及今想来,仍是令人回味。”

周氏便笑道:“我也如涂姐姐一般,何等茶水进了嘴里,都只为解渴而已。”

谢因书就取笑道:“吃茶乃雅趣使然,像你那般为饮,而非是品,只糟践了东西罢了。”

周氏面上一红,嗔了他一眼便不再言语。却是涂七娘打趣道:“果然是大学堂的先生,连编排人都文绉绉的。也亏我周妹子心性好,不然还当你说的饮牛呢。”

一番话,说的几人是一通乐呵。就闻谢氏笑道:“七娘这张嘴真是不饶人,别看彦江才情满腹,若论斗起口来,便十个也不是敌手,”

遂又冲自家儿子笑道:“瞧见没,姐姐替妹妹抱不平呢,你往后可得长个心眼儿。倘若再惹了媳妇,不用娘出头,人家姐妹俩就够你喝一壶的。”

待如此说笑一阵,只见胡彦江略一寻思,遂对谢因书道:“不如趁着时辰尚早,我带你去品尝一下那‘步俞清’茶吧,也顺便与你引见一位朋友。”

却未等谢因书搭话,涂七娘就责怪道:“人家夫妻俩久别重逢,不知有多少话儿要说呢,你倒掺和的甚么,何至于急成这般。”

看胡彦江讪讪着不吭声,谢氏娘几个便又好笑起来,少不得调侃其家教甚言。眼前皆为熟人,且已这等年纪了,涂七娘也不去害臊。

遂就笑道:“可不是这个理儿么,俗话说久别胜新婚,咱还是有点眼力劲儿的。”

此言一出,顿令周氏有些羞臊,便扯着她不依。而闹过之后,涂七娘又笑道:“你们若实在想喝那‘步俞清’茶,极品的俺弄不来,普通的倒是可以厚着脸皮,往鹰嘴崖去讨上一点的。”

谢因书一愣,就道:“不正是自谦的村子么。”

涂七娘笑道:“‘步俞清’茶正是产自那里的,不想你们师生一场,竟是没喝过。”

谢因书遂自嘲道:“怎的没有,那年自谦初往皎青州求学,曾送我一包,可偏未当回事,又赠予教务长了。”

涂七娘笑道:“那实是可惜了,我虽不甚懂,但却知晓‘步俞清’的极品茶,便是有钱也很难买到的。”

听得提起鹰嘴崖,谢氏不由脸上一阵黯然,就没了谈话的兴致。而胡彦江闻得自谦后,也是沉默下来,如此,又稍是坐过一会儿,便叫着涂七娘回西耳房歇息。

因平时晚上,小胡涂一直都是跟着周氏睡的,但如今谢因书归来后,情况自就不同了。故好说歹说了一番,这才被哄着去了。

谁知回屋躺下后,涂七娘却思量着道:“以前我总觉着因书兄弟,不知同谁生的有些相像,可今夜再看,竟是带点孤僧瞎的面相。”

胡彦江一怔,平时倒未觉得,可经其一提,倒的确有几分神似。但也未当回事,便笑道:“世间相像之人何止千万,你莫要胡思瞎想了,快早些睡吧。”

涂七娘就打趣道:“一个胡思,一个瞎想,好像说的便是你俩,”

遂叹了口气又道:“也不知那瞎子今时怎样了?”

胡彦江感慨道:“咱们皆看得孤僧瞎那疯癫之相,却不知他打小寺院长大,若无慧根,岂能生来就无端伴在佛祖左右,只怕早已得道逍遥去了。”

涂七娘好笑道:“除了饮酒吃肉,满口的瞎话,我怎未瞧出别的来。竟说的那瞎子为罗汉转世一般,那就等着他来度化你好了。”

却是这一说,胡彦江顿想起,早年于了源寺,孤僧瞎曾言,若有那时,定拉着自己,去做一对出入大荒的行脚野僧。遂之也不知为何,竟如有真事一般,陷入恍惚。

而后便叹道:“若果有那日,你可别记恨我。”

涂七娘只当说笑,就调侃道:“倘真那般,我且欢喜着呢。咱家出了个佛爷,到时俺们娘俩,随着福报加身,还抱怨的哪门子。”

胡彦江一乐,也戏谑道:“你倒是好打算,不想修行便欲得福报,哪有恁等好事,还是靠你自己去阿弥陀佛吧。”就这般,待夫妇俩又说笑几句,不觉也困意袭来,便皆是睡着了。即此一夜无话。

且说,次日胡彦江、谢因书两人,一个闲云野鹤般,本来无所事事,一个又初回牟乳城,自要调整一番。故早饭用毕后,闲着就相约出了家门,如此一路溜达着,便来到了‘盈翠苑’茶楼。

谢因书打量着那门头,思索着就笑道:“盈翠苑,鹰嘴崖,虽只略带谐音,倒也应景儿,不会便是这里吧。”

胡彦江笑道:“你倒好眼力,一看就能想到,不错正是这儿。老板名叫俞可恺,是个风流俊逸的人物,你俩也定会聊到一处的。”

正当二人欲要进去时,便见一辆人力车于门前停下。等车夫将那客人搀下来后,只听其说道:“先生,您给三个铜子儿吧。”

怎料那客人顿然不悦道:“这般近远要爷三个大子儿,你是想钱想疯了吧,活该穷鬼一个。”说着掏出两枚铜钱扔于地上,就扬长而去。

那车夫带着毡帽,遮住了半个脸面,虽看不出他表情如何,但从其犹豫过后,再将铜子儿捡起,明显心有屈辱。可面对现实,终是弯下了腰身。

却又擡眼看着‘盈翠苑’三字良久,竟叹了口气,随后便欲拉车离去。但此时的胡彦江和谢因书,早已是愣住了,那车夫仰首的一刻,如何认不出正是自谦。

两人不禁五味杂陈,一时心酸难耐。岂能想到,曾性情高傲、脱凡于世的自谦,有一日为了生计,竟如此忍辱向人去低下头颅。

就闻谢因书心痛喊道:“自谦。”

听得声音,自谦回头见是谢因书,便忙放下人力车,摘掉毡帽欢喜上前,又方才注意到一旁的胡彦江。遂也就明白了,二人为何会出现于此,定是寻俞可恺来了。

面对相别几载的良师,竟忍不住鼻子一酸,往事随之翻涌心间。等稍是缓过,就忙施礼道:“学生见过胡先生。”

端量着眼前的自谦,虽说成熟了不少,但容貌形象,相比出狱那会儿,也更为不堪,胡彦江不由得眼圈泛红。许久,方强颜笑道:“你何时回来的?”

自谦略是犹豫,便道:“回来很久了,一直没曾去看望胡先生,还望莫怪学生失礼之处。”

胡彦江心中猜测,既然他已跟涂七娘相见过,又岂会不晓得,静安、英子同自家侄儿之事。于是就苦涩道:“怕是你不愿面对我吧,不然怎只去探望你七姑姑呢。”

自谦以为他已知道,自己早同涂七娘相遇之事,便忙解释道:“胡先生误会了,学生与七姑姑也是偶然才逢上的。”

而胡彦江也未多想,就叹道:“大概于你心中,我始终都是个外人吧。想来,若细究那诸多不幸之事,源头所指,皆打胡某踏入鹰嘴崖教书开始,是离的离、散的散,又怎能不令人悲戚。”

自谦忙宽慰道:“胡先生多虑了,命运之事,哪里是凭人力所能招来的。”

但胡彦江却一声苦笑,只自顾说道:“于今更是,谁想我早年的一桩宿缘,竟会这般丝丝相扣。多年之后,又牵扯出小一辈的儿女情长。

倘这一饮一啄,皆是天意难违,可怎偏拿我胡彦江做了引子,惹得今时有愧难言、有情难偿。即使你心有怨恨,我自也理解的。”

自谦怎会不明其言指何事,遂急声道:“先生这是说的甚么话,您对自谦的培育之恩,永生铭记都还来不及呢的,又岂敢心有怨恨。

便是发生那诸多事情,却同先生何干,一切不过是我命中注定罢了。若是学生有甚不当之处,给您添了心忧,还望多加原谅。”言毕,又深深施过一礼。

其实胡彦江如何不知自谦的品性,但一看到他那身相俱毁的样子,就禁不住的自责。再想起俞大户和郝氏的离世,不也同自己有间接干系么,其中的酸楚便可想而知了,故惟有自我挖苦,方能好受一些。

而闻自谦说的如此情真意切,就顿时湿了眼角,忙扶住他动情道:“令你喊一声姑丈,便有恁的难么。”

自谦一怔,随即有些难为情道:“只因那会儿叫惯了,一时就不知怎般改口。”

这时谢因书笑道:“我倒觉着,喊先生比姑丈亲可多了。俗言说,一生为师终身为父,绝非那外来姑婿可比的。”

胡彦江和自谦一听,他竟有这般说道,且还言语的过去,就不由好笑起来。如此师生二人,即便往事不堪、难以相对,也或者而今又盘织着,不胜唏嘘的儿女情结,皆已烟消云散、随之释怀。正是:

自当激起江水潮,

方显苦海零孤舟。

欲知后事端详,且见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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