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回 甚荒唐残壳入痴梦 情难掩心迷浑不知(1 / 2)
第七十二回甚荒唐残壳入痴梦 情难掩心迷浑不知
话说,自谦于赤心湾码头送别马云峰,当望着他登船而去,终究落得个满怀凄楚。再思着两人从此一别,各自命运未知,只怕相会无日,顿然心中绞痛,竟有鲜血喷口而出。
便见其,脸色苍白的甚是吓人,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浑身不停打着哆嗦。遂之又感胸闷气短、呼吸不畅,就忙坐于那里,大口的喘息着,好是一会儿,方稍有好转。
本还想,顺便再去看望一下刘金源,但此时如何还有心情。即使这会儿不断有客人上前,也无力拉活了,只得拖着空车,步履缓慢的向城内而去。
如此,等回到‘仇记’车行,仇大少忙出了屋子,待问过相送马云峰之事后,又看他脸色极差,就担心道:“你可是哪里不舒服,怎的精神这般萎靡。”
自谦勉强笑道:“我没事,或许是因云峰离开之故吧。”
仇大少摇头道:“我看不像,你还是好生歇上几日吧,若拖垮了身子可不值当。”
自谦笑道:“我哪里有恁般金贵,此时便是拉着你,往牟乳城转上一圈也”说至这里,只觉得头晕目眩,竟一下栽倒那里。
如此可是把仇大少吓坏了,急忙喊来人将其擡到屋里,又吩咐着赶快去请郎中。等一通忙活后,岂还有心思再做别的,索性家也未回,就一直守在沉沉昏睡的自谦身边。
直至掌灯时分,总算见得缓缓醒来,这才松了口气,便喜声道:“你可是睡够了,倒吓死本大少了。”
而自谦却迷糊道:“我这是怎的了,你为何还未回去?”
仇大少后怕道:“你于院落里晕倒不记得了么,也幸亏是赶回来了,倘若在半路出事倒可怎好,不是谁都像金源当初那般好心的。”
自谦方才记起,就自嘲道:“看来穷人命硬,这话倒真是不假,想不到阎王也嫌贫爱富,不收贱命。”
仇大少白了他一眼,便道:“倒还有心思逗闷儿,我且问你,平日出车时,可曾疲劳不适,并伴有胸口疼痛,呼吸不顺之感?”
自谦略一寻思,自己确实有这些症状,却也未当回事,仍笑着打趣道:“俺们出车在外的,哪一个不累的心力交瘁,岂能像你当东家的,于家中喝着茶水只管收钱,往后可得体谅着些。”
仇大少听后暗自好笑,但却板着脸道:“少跟咱扯俏皮话儿,你也别不当回事,郎中说你早有心病,今日又急火攻之,才导致的晕厥。既是这般,往后就别再出车了,只留于车行帮我打点账目。”
自谦心头一暖,便感激道:“我的身子自己清楚,歇息几日就好了,你无须担心。都已这个时辰了,快回去吧。”
相交一载之多,甚么性子仇大少自是知道,如此,只得叮嘱其别忘了用药。又交待了别的车夫,好生注意着,这才回家而去。
却说,自谦于车行这般将养着身子,而胡烨家中,林氏几日来也陷入苦闷。原来,当俞可有带着步正强捎来的银票,又告知了步元过世的消息,那心情岂能好受。
不想他们步氏一族,竟如此人丁不旺,接二连三祸事不断。鹰嘴崖的故交逐个离去,又怎能不感叹世事无常,遂有种暮年垂垂的悲哀。
虽也有心,想回村看望一番,但又怕,当面对着俞大户和郝氏的坟茔,该怎般向故人交代自谦之事,终是自己心中有愧。更何况,那时再向静安作何解释。
另因胡烨有生意在外,只为顾着静安和年幼的女儿,才几次推迟了行程,不然早是去了。但这般以来,就难免有些心烦气躁。
少不得夫妇俩,再不时发生点口角,便更与她添了烦忧。于是,惟有好言劝和着,并一家人商量过一番,就让女婿定下了,往外地去的行期。
如此,胡烨的心情自也好转,遂又想起去雇一名妥实的车夫,来家中拉包月。既方便了出行,且一些粗糙之事,也能帮衬不少。
但因家中尽是女眷,怕有不妥之处,故此时的静安,就有些犹豫了。倒是林氏认为,若人品可靠,再去探清底细,还是可行的,毕竟有些力气活儿,终须一个男人来做的。
其实胡烨心中,早已有了人选,那便是自谦。在经过几回接触,总觉得他实诚明理,虽说长相丑陋,但善良更为重要,于是就将其为人,大体道过一遍。
林氏闻过还好,倒是静安听得后,不由想起,曾拉自己往医馆的车夫。待询问过体貌特征,竞是同一人,随即也将那日之事道了出来。
这般一说,林氏遂记起,俞可有也曾言语过,‘仇记’的车夫名声在外,且还与之有些关系,便拍板认为可以,并让静安去找其帮忙。
但胡烨却觉着,不过一点小事,何必欠那人情,故就给拒绝了。而林氏和静安自不好勉强,想来也非甚么麻烦事,全凭他前去定夺好了。
便如此,离自己出行越来越近,胡烨哪里敢多耽搁,遂于这日一早,就寻到了‘仇记’车行。而当仇大少听过来意后,却不禁犯了难,如何不知要找的人是谁。
但自谦病情刚是稳定,怎可放心让其外出拉包月,虽然这对车夫来言,是一桩比较划算的买卖。可总得顾着身子不是,否则,到头来不过赚钱养病,岂不白赔吆喝了。
待思量一回,便对胡烨道:“胡先生说的那人,近来身体有些不适,只怕无能为力了。可否再考虑一下其他车夫,咱们车行的信誉,还是有所保证的,相信定会令您满意。”
胡烨闻过不由失望,可也不好多说甚么。为了自己的行期不再拖延,只得趁着一众车夫刚用过早饭,还未出工时,就随着仇大少前去看看,以盼能再寻到称心之人。
谁知一圈打量下来,竟无一人入得眼中。试想,皆为贫苦百姓,既少读书也未见过世面,无论谈吐气度,还是以礼待人上,岂能同饱读诗书的自谦相比。
这般,便也更是郁闷,但仍不死心道:“仇东家可否让我见一下那位兄弟,有些事还是当面问一下才好。”
仇大少一想,倒也是理儿,成与不成的,还是由本人去做决定吧。于是就带着胡烨,来到住宿之处。而这会儿的自谦,刚是用过药,因几日不曾出车,正躺于铺上捧着书,打发无聊呢。
一看仇大少进来,便打趣道:“你是闲的难受,来陪我消磨时光吧。那实该带一壶酒,咱们对饮相聊才有滋味。”
仇大少好笑道:“怕是昨日勇哥他们过来,被勾起了酒虫吧。等你身子痊愈,咱定陪你喝个痛快。”
自谦笑道:“我已无大碍,若不是被你逼着,今日就可出车了,也省得闷在屋里讨这罪受。”
而听得两人如此说笑,胡烨当下心中疑惑,不明东家和车夫,怎会相处的这般融洽。遂就猜测自谦为人不简单,否则断不能主雇不分,故更打定主意,想让他来家中拉包月。
便自后上前笑道:“兄弟,可还记得我么?”
见得是胡烨,自谦怎会不识,忙弃书下铺笑道:“当然记得,先生如何过来了?”
待请其落坐,又闻他表明来意,并承诺薪资等事,皆是好说后,不想自谦却一时犹豫了。若按以前的性子,能以此相伴静安身边,定会痛快答应。
但自经得,俞可恺的冷嘲热讽后,又被步正强等人劝说了一回,那心里已有了很大转变。对于静安,能这般同处一城,远远守望着也没甚不好。
且若再痴梦不醒,硬要去寻,看似行为不端的荒唐闹剧,也实在有违,来自蓿威州那份遥远的挂念。遂就抱拳相谢,并婉拒道:“蒙您擡爱了,倒还想着这事。
不过我性子散漫,四处拉车还可,倘是去了主雇家中,只怕很难适应。如若再生了甚么事端,岂不辜负了先生的一番好意。”
胡烨一听,顿然心凉半截,却仍是不甘道:“怎么会呢,像兄弟这等品性,绝非那些粗鲁之辈可比。况且我家里人,皆识得大体,断不会乱寻事端,你若有何要求,咱们还可商量的。”
自谦忙解释道:“实被先生擡举了,我只不过读了几日私塾,识得两个字而已,骨子里也很是粗鲁的。且俺们车行之人,比我优秀者甚多,您还是另寻一个吧。”
胡烨无奈道:“知你有病初愈,已先被仇东家带去见过了,但有兄弟在前,便很难入得眼中,”
说着叹了口气,又道:“胡某不日就要外出,倘若家中之事安顿不好,怎会走的心安。还望看在我一片真诚,可否答应下来。”
闻他如此说道,又见态度诚恳,这会儿的仇大少,倒是改变了之前的想法,认为自谦若去拉包月,定不会吃甚么亏的。谁知刚欲插言相劝,却被其暗中打了个眼色,便只好闭口不语。
其实,看胡烨实诚相请,自谦怎不意动,可心中已然打定主意,即使有些不忍,但还是拒绝道:“抱歉了先生,我真的无法答应。非是在下矫情,实是难以胜任。”
胡烨无奈摇了下头,而沉默片刻,又劝道:“这样吧,你先别急着拒绝,容思量一番,再答复我怎样?”
见他犹豫着点了下头,胡烨心中稍安,起码事情还有一丝转机。便也不再多留,又稍是客套几句,就由仇大少送出车行去了。
而经此一出,自谦难免又乱了心绪,正坐于那里发怔,却看仇大少又折了回来,进门便道:“我瞧这人,不似那般难伺候的主儿,且又十分诚意,你若应下倒也可行,该是家中不会有太多琐事的。”
自谦叹道:“大少,我有我的苦衷,还望你能谅解。”
仇大少一愣,遂就笑道:“我巴不得你不出去拉包月呢,那般,兄弟几个日后请你吃酒,还添了不便,甚么谅解不谅解的,”
见其神情有些黯然,稍一寻思又嘻嘻笑道:“若我猜的不错,这人同你心结所在,有些关联吧?”
自谦白了他一眼,就戏谑道:“勇哥说你憨货一个,怎的今日倒没将脑子落于家中呢。”
听得此言,仇大少心中恍然,便得意道:“你以为咱读书少,就一无所知么,这点道行还是有的,不然何以做一名称职的东家。”
自谦不禁好笑,便施礼道:“是东家,小的给您请安了。”
仇大少遂故作姿态,擡手道:“嗯,免了吧。”
自谦笑道:“德行。”
等两人这般调侃几句,仇大少又庆幸道:“也亏得我没将你的名字说出来,不然他回到家中提起,那可就与你引得麻烦了。”
自谦点点头,也是一阵后怕,稍作思量便道:“他虽早年与我不识,怕也应知道我的名字,若是再来问起,你就说叫甄子健吧。”
仇大少摇头道:“最烦这等儿女情长之事,我也懒得问了,你自己心中有数便成,我去了。”
而待其离开,自谦又怔怔坐于那里,总感觉这事未完,就像有甚么在远处等着他一般。如此,也随之心烦意乱起来,不知为何,竟莫名的情绪难安。
好是一会儿,等再思忖着,万事自有天命,管它如何呢,顺然受之便是,况且诸多因果,也总有相结之时。这般一想,倒也好受些,就又拿过书读了起来。
且说,自打英子知晓了自谦的身份,并诸多遭遇后,便一直郁郁不乐。特别是对俞大户和郝氏的离世,岂是那般容易接受的,故整日闷在家中不出,且时常发愣就是半晌。
虽胡鑫得了空闲也过来相陪,怎奈其郁结在怀,哪里是几句话便可开解的。而江远和迟兰丫看在眼中,即使心疼也无甚么法子。
如何不知自己的女儿,被俞大户一家视同己出,寄养鹰嘴崖几年间,未曾受得半点委屈。那等感情,丝毫不亚于他们这对亲生爹娘。
不想情未还、恩没报,那边已是家破人亡,且还事隔多年方才知晓,任谁都无法承受。但总不能任之这般下去不是,怎么也得让她自己走出来。
故这日一早,迟兰丫便又劝起英子。而磨破了嘴皮,见其仍心情不佳,就无奈叹道:“你这整日郁郁寡欢的,每每胡鑫问起,我都不知怎般作答了。
若是长久如此,保不齐便会生有疑心,倘是再察觉出点甚么,去同你步家伯娘她们说起,岂不是给你自谦哥,带来麻烦了么,”
看女儿低首垂眉的,似是听进一些,就忙又劝道:“娘知道,有些事情你不愿跟俺们讲,那不如趁今个天儿好,进城逛上一回。你和艳霓也有日子没见了,姐妹俩去拉会儿知心话怎样?”
英子闻过,为之心思一动,与其整日在家愁眉不展,倒不如去寻步艳霓相聊,以来排解一下。何况自哥哥大婚后,两人再未见面,正好前去探望一番,或许,她同可有还能将自谦请去呢。
这般一寻思,心里遂也多了些许期待,于是便点头答应。再等捯饬一回后,又被迟兰丫嘱咐了几句,就来到码头雇上人力车,直往城内而去。
路上,当看着那车夫汗流浃背的奔跑,英子不由想起自谦来,平时不也是这副样子么。且再逢着难缠的客人,难免还要被斥责一通。
哪里能想到,曾几何时,风度翩翩的少年才俊,有一日会靠如此营生过活,到底何罪之有,要受这番磨难。随之一阵心疼,忍不住泪洒风中。
而待到了城内,当按着步艳霓留下的住址寻了过去,谁知竟大门紧闭。当等过一会儿仍不见人,又不甘心回去,便惟出了巷子,沿着大街漫无目的的走去。
却是这般行过一段,不知怎的,竟思量起静安来,错失姻缘不说,还至今不明真相,也实在有些可怜。不禁为其糊里糊涂的另嫁他人,生了同情之心。
又想着,静安女儿满月时,曾被告知过住处,反复叮嘱着,日后千万勤些走动。偏自己因自谦之故,对她怀了几份生疏,从而再未相见。
另忆起,打小姐妹情深,日日相伴上下私塾,及初至鹰嘴崖时,林氏就慷慨赠予的清心链,并后来又同步师爷,几年间的呵护,免不得便生有惭愧。
何至于不曾前去探望一回,且不说静安,也实是辜负了林伯娘,曾待自己的恩情。如此想过,忙买了些贵重礼品,又喊来人力车,就直奔青衿街寥端巷去了。
而此时的林氏和静安,正于家中听胡烨说着,今早往‘仇记’车行之事。得知被拒绝后,便劝其莫要勉强,省得不情愿,即使日后来到家中上工,也难免生有隔阂。
但胡烨却一心认准了似的,总感觉自谦为最佳人选,称次日要再走上一遭,定要将他游说过来。为此还被静安打趣着,笑其不过是雇个车夫,又非选拔状元,何至于这般,实是不成,自己去寻俞可有帮忙就是。
便在这时,玲儿抱着两人的女儿进来,喜声道:“老夫人,先生、太太,咱们家有客人到了。”
静安就笑道:“甚么贵客把你乐成这副样子。”
而胡家为孩子摆满月酒时,玲儿自是晓得英子和胡鑫之事,遂压低嗓音笑道:“你们家二太太来了。”
静安还未听明白,便看英子提着礼品走进屋来,喊道:“伯娘、静安姐。”
见得英子登门,林氏和静安虽感突兀,但更多的却是欢喜。早年于鹰嘴崖的情分,哪怕相隔经年,终非一般所比,就忙亲可的招呼起来。
倒是面对胡烨,英子略有羞涩,毕竟自己还未过门,便一时不知如何称呼。反而胡烨笑着点了点头,忙将她手里的东西接过,又请其落座,并示意玲儿,带着孩子到别的屋去,以免吵闹影响谈话。
但英子却并未坐下,而是上前对着林氏,深深施过一礼后,愧声道:“伯娘,英子不懂事,没早些来看望您老,还请原谅。”
此言一出,惹得林氏顿时心酸,忍不住就红了眼圈,便摆手笑道:“你这傻孩子,咱们是一家人,哪来的恁多礼数。且清楚你兄长成婚,还不知要怎般忙活呢。”
静安遂也将她拉过坐下,笑道:“刚才玲儿说,家中二太太来了,我还纳闷呢,一时竟忘了这码子事。”
英子登时俏脸羞红,就娇嗔道:“静安姐,你又瞎说,甚么二太太的。”
静安笑道:“有何害羞的,反正你和胡鑫已定了亲,咱们的妯娌关系,这辈子是撇不掉了。”
见其一脸羞臊,林氏便乐呵呵地问道:“怎胡鑫那孩子,没陪你一起过来?”
英子一顿,就红着脸道:“本想喊着艳霓一同过来的,谁想她没在家中,只得我一人寻上门了。”
提起步艳霓,静安忙问道:“对了,听艳霓说,清嫣成了你嫂子,可是真的?”
英子点点头,抿嘴笑道:“我也是哥哥成婚那晚才知道的,倒瞒的我好苦,还为此被清嫣耍戏了一番呢。”
林氏感慨道:“这缘分真是难以言说,不想你们家同鹰嘴崖的渊源,竟如此之深。”
静安也不由伤感道:“自打我离开鹰嘴崖,只在烟祁城同妱蕊重逢过,却是再也未看到清嫣和婉霞,这心里实是想念的紧。”
英子闻过怅然道:“也不知咱们几个,何时才能重聚。我虽跟清嫣成了家人,但只相守了数日而已,等她归宁后,便同我哥哥回蓿威州了。”
而娘三个这般相聊着,反倒胡烨在一旁无从插言,遂有些坐不住了。林氏见后就道:“你也别于家里待着了,不如再往别的车行看看,或许能遇着不错的人选呢。顺便也买点肉菜回来,咱们好生招待一下英。”
英子忙道:“伯娘,不用的,我坐一会儿就去了。”
林氏便佯装不悦道:“你多久没吃过伯娘做的饭了,难道就不想么。”
英子笑道:“怎的不想,小时候跟着静安姐回家,可没少背着您偷吃呢。”
提起往事,静安是开心不已。却是林氏,缅怀之余,眼中又分明夹杂着几许落寞,离开数载,不但无法回去,为自家男人上一次坟,便连故交也一个个的走了,那百般滋味的如何能好受。
正感叹着呢,只见胡烨起身对她笑道:“那我这就出去买菜了,咱们午间热闹一回。不过其余几家车行,便无须去了吧,有‘仇记’的名声在外,想来也不会有何惊喜。”
而听得‘仇记’二字,英子心头随之一紧,不正是自谦所在的车行么,于是忙问怎般情况。而当胡烨将事由讲过后,就笑道:“这有何难的,想是我能帮上忙。”
静安不解道:“难道你也与之相熟,本来我还欲寻可有帮忙呢,据他说,有认识的人在那边。”
英子心中遂感好笑,自谦在‘仇记’车行,可有当然认识了。但却摇头道:“我倒是不熟,不过我水豪哥同他们东家,尚有几分交情的。”
胡烨恍然一笑,便道:“赤心会的大当家迟水豪,早就有所耳闻,又常听胡鑫提起,若他恳出面自是可行。”
却是林氏担忧道:“那做车夫的,皆是贫苦人家,倘若不情不愿,咱们可不能以势欺人。”
英子笑道:“伯娘您放心,我水豪哥很义气的,从不欺压良善,说来他爹爹您也见过。”
待稍是寻思,林氏就笑道:“我竟忘了迟心湾这茬,便是你姑奶奶那个堂侄子是吧。”
英子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又问胡烨道:“大哥可知那车夫的姓名?”
胡烨一愣,遂懊恼道:“我怎就忘了问呢,不过那人长相甚是丑陋,猛地一看颇为吓人。虽说年纪不大,却已满头白发,腰身略是佝偻,言语间倒像读过几年书的。”
静安不禁好笑道:“哪里像你所说,我倒是觉着他的相貌没恁般可怕。反而那一双眼睛,深邃中透着忧郁,令人印象比较深刻,”
遂而思量着又道:“其实,除了上回雇过他的车外,我还另遇着一次。”
胡烨疑问道:“你怎会遇见那人,且还记得清楚?”
静安笑道:“你忘了,旧年清明时,娘让咱们外出一逛,而你去了布艺行,我便自己溜达至公园。正是那回,无意间看到他在吹笛子,且还吟唱了一曲‘凤求凰’,虽只一面匆匆,但也有些印象。
再后来,坐他的车往医馆时,就觉着略是眼熟,偏不曾记得。直至近日,你要雇个拉包月的车夫,并提及那人,方又想了起来。”
胡烨听过笑道:“如此来看,这人不但品性可以,且还有点才华,若能雇到家中,当真再好不过。”
当闻着两人所说,此时英子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混乱如麻,岂能不知言语的是谁,不想竟会这般的巧合。更不曾料到,静安也如当年的自己,同自谦逢而不识。
却遂又感到疑惑,既然自谦一路相寻静安,只为痴守身旁,为何如此机会还要拒绝呢。倘若有甚隐情,自己再盲目包揽,会不会为他惹来麻烦,便一时没了主意。
且看着眼前的静安,同胡烨伉俪情深,哪怕被蒙在鼓里,总比过日后知晓真相,而肝肠寸断要好。那等滋味,自己可是尝过了,如何忍心再让她遍体鳞伤一番。
可转念又想,自谦为了静安,颠沛流离、辗转西东的守护于心,哪怕同处一城也自知足,此番情意,虽不致感天动地,却甚是令人动容的。
倘若这等痴情男儿,至死都不被心上人所知,那实是天道有失公允。更何况,静安也应当知晓真相,至于将来怎样,且管它呢,遂打定主意,非要促成自谦前来拉车不可。
但为怕隐瞒太多,日后露出甚么马脚,遂就故作恍然般笑道:“还真是巧了,你们所说之人,不仅我水豪哥与他相识,便连我和胡鑫也见过的。”
胡烨讶异道:“哦,还有这事?”
英子笑道:“那人名唤甄子健,据说曾在蓿威州时,机缘巧合下结识了我哥哥。因是同乡,难免就对他多了几分照顾,这才渐是相熟。
后来回到牟乳城,也嘱咐着若遇着难事,便去寻我水豪哥帮忙。而恰好,因他所在的车行,同赤心会生了点矛盾,方致使两人也相识了,故曾往我家酒楼用过几次饭,所以我跟胡鑫才见过的。”
而胡烨寻思一下,却不解道:“既然认识迟大当家的,且我还瞧着,同他们东家也关系匪浅,为何要甘于做个车夫呢,稍微提携一下不就是了。”
英子不由感慨,胡烨的心思缜密,也得亏自己未多加隐瞒,不然日后胡鑫再知晓了,兄弟俩免不得要查论一番,那时可要露出马脚了。
于是便笑道:“咱们与他终究几面之缘而已,具体的实不清楚。”
倒是林氏和静安听后,就立时放下心来,起码有英子与之认识,总不会出甚么事端。反而胡烨暗自思忖着,后午定要往码头走一趟,再问过胡鑫方才踏实。
也并非不相信英子,只是虽已对自谦较为满意,但此时又知晓了这般情况,多去打听一回又有何妨。终究自己要远离一段时日,还是小心一点为妙,更对家中有益无害。
便如此,待到午间,几人一番热闹的将饭用毕,英子又稍是吃了会儿茶,就忙辞了行,匆匆往‘仇记’车行去了。而胡烨随后,也告知了林氏、静安一声,去寻自家兄弟,再以探详情。
却说,等英子找到自谦,见其竟生病在床,且无人照顾,又如何不心疼。哪里还顾别的,待淌着泪儿,嘘寒问暖一番后,便硬要收拾行囊,带他回迟心湾去。
自谦忙宽慰道:“你别担心,这里有仇大少呢,若不是因他拦着,我早就能出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