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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回 甚荒唐残壳入痴梦 情难掩心迷浑不知(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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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子遂埋怨道:“你还说呢,生病了也不告知,心里可拿我当妹妹么。往后别再提甚么拉车了,只管跟着俺回家,断少不了你吃喝的。”

自谦笑道:“难不成,你还真拿我当残迹人对待么。倘若那般,便是街上乞讨,也好过废物似的被人养着。”

英子登时委屈道:“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倒何苦来数落我。”

自谦就打趣道:“你不是打小也知道我的性子么,只管放心好了,我的身子自己清楚,断不会拿性命开玩笑的。况且,咱还等着吃你的喜酒呢,哪里能轻易去见阎王。”

英子一阵无奈,便嗔道:“都这般样子了,只会瞎说,若再敢胡言生死,看我理不理你。”

自谦好笑道:“成,自谦哥哥听你的就是,以后绝不再轻言生死。”

英子抿嘴一笑,便低眉垂眸的摆弄着衣襟。见她如此娇俏可人的模样,自谦竟像回到鹰嘴崖般,不禁一阵恍惚,等沉默稍许,便问道:“你今日过来有何事情么?”

而英子本不欲再提来意,但看他虽仍有些许病容,可精神的确已无大碍,思量片刻便告明一切,并询问为何拒绝胡烨。就见自谦叹了一声,遂也将心中所忧道出。

英子闻过,寻思一回就道:“自谦哥哥,那你想过没有,胡烨大哥外出,断不会时日过长,了不得几个月罢了。若能趁此机会,陪在静安姐身边,岂不多少弥补了一点,你今生的遗憾么,便是她日后知晓,定也会心有慰藉的。”

自谦摇头道:“可倘是期间出了甚么乱子呢,那般岂不给静安添了烦忧。”

英子就道:“怎么会呢,咱们又无别的心思,只求日后留有一段回忆而已。且以你今时的样子,谁会认得出呢,不然那年雨夜,我也不会将你当面错过,”

说着神情一黯,待默然片刻,又道:“何况知道你身份的人,不外呼七姑姑和可有他们,且还皆瞒着林伯娘与静安姐的。便是见了你,有谁会去枉加言语,巴不得你抛开磨难,少受些苦处呢,”

看他有些意动,忙再劝道:“你放心好了,不过就一段时日,定会无事的。等胡烨大哥回来,你再辞了便可。”

自谦听后,遂思量着,若果真能安然无事的,去同静安相守一段日子,倒也的确此生无憾了。至少同一屋檐下,权当一家人吧,故而就答应下来。

便这般,再等次日头午,英子就喊着迟水豪装作说客,又叫上胡烨,一起来到了‘仇记’车行。而其虽未打胡鑫口中听得,有关自谦的更多事情,但起码证实了人品不差,遂也彻底放心。

如此,便跟仇大少签下了一份,雇自谦往家中拉车的合约。暂为三个月之期,并奉上了定金,等以后再视情况而看,方将这事促成。

而待到晌午,又为了答谢迟水豪、英子的相助,就不顾二人推辞,硬要宴请一回。故此,便连带仇大少、自谦,也一并喊了去。

这般,等席毕欲散之时,胡烨就对自谦笑道:“兄弟,往后你只当咱是一家人即可,心里不必有甚负担。倘有何要求,也尽管提来。”

自谦忙称“不敢”,而后又道:“先生还是喊我子健吧,终究主雇有别,须讲些规矩的。”

胡烨点头一笑,不由对他又多了几分满意,遂说道:“那好,你今个再歇上一歇,待我回去安排好住处,明早你自己过去便成。因后日我就要离开牟乳城了,家里的人总须提前认识一下。”

见自谦弯身称“是”,而迟水豪和仇大少,却皆是暗自一叹,不想其,只为一时默守挚爱,竟卑微到如此地步。但这会儿的英子,心里更不是滋味,好听点的,他是前去拉包月,说白了,不过是个长工而已。

故待胡烨离开后,三人又回到‘仇记’车行,便反复叮嘱着自谦,不管情深几许,千万心中有数,更莫要委屈了自己。直这般交代过一番,方才跟迟水豪去了。

如此,等自谦独自回屋,收拾起行囊时,当翻出早年于大学堂,缝制的那件新式服装,就顿然心绪翻涌。当初不正为,能在静安面前炫耀一回,才定做的么,谁知竟从未有机会穿过。

有心想将它放在车行,但犹豫着,还是折好塞进了行囊,而后便坐于那里发起愣来。不知自己所做是对是错,更不知等待他的命运,又将会是怎般。

话不多表。且说,次日早饭用毕,待自谦向仇大少告了声,并交谈几句后,遂又跟其他车夫辞了行,就背起行囊,拖着人力车而去。也暂时作别了,收留其一载之多的‘仇记’车行。

却是等一路忐忑的,来到胡烨家外后,不想又反而胆怯了,便徘徊着踌躇不前,竟有种莫名的不安。好不容易抑制住情绪,这才擡手叩起大门。

不过一会儿,只看玲儿推门而出,当闻得来意就将他引进,虽也曾有一面之缘,但早已记不得了,只是让自谦候着,遂往内院通报去了。

不时,便见胡烨笑呵呵地走出,待稍是客套,就将其领至南房靠近大门的一处屋子,只见桌椅、板凳、木床已是摆放妥当,并打扫地干净,又因西边相邻两间是用来收拾杂物的,故也让自谦可以把人力车放在里面。

等一一安排好后,又嘱咐道:“你若还有何需要,只管告知刚才的玲儿姑娘,她自会为你添置的。”

自谦忙道:“多谢先生了,这般挺好的。”

胡烨点了点头,笑道:“你也无须紧张,我家里人很好相处的,日子久了你便会知道。”

自谦颔首道:“观先生的品性,当知太太也是有德之人,能于这等人家拉包月,实是子健的荣幸。”

胡烨听后,心头又是一喜,果然没相错人,就笑道:“不如带你去见一下,我内人和岳母吧。”

自谦打同静安重逢后,数月再未相遇,此刻怎会不想见上一面,且也更加思念婶娘林氏。但稳住心神,仍强忍着给婉拒了。

并道:“先生,我虽不曾读过甚么书,但内、外院之别,多少还是知道的。况且又为初来乍到的男子,岂敢轻易进入,等日后再慢慢熟识吧。”

胡烨闻过更是欣慰,如此言语得体,又识礼数,自己离去后总可放心了。便笑道:“也没恁般讲究,你无须多虑。且以后有甚么营生,少不得要入内院的。”

自谦点头道:“时日长了自是不同,若老夫人和太太有何使唤,哪怕失礼也要冒然进去的。”

胡烨笑道:“你只管安心干着就是,定不会有无端为难之事发生的。咱们也不限你自由,若有外出告知玲儿便可,平时一日三餐,或有甚事情,皆由她与你接触,”

遂又打趣道:“玲儿姑娘很不错的,说不定还能同你成就一桩美事呢。”

自谦无奈道:“先生说笑了,咱一个穷拉车的,且相貌丑陋,怎敢去寻思这些。”

胡烨笑道:“姻缘天定,同何人相伴一生,谁又说的清楚,你也别妄自菲薄。”

待这般说笑几句,便又将家中须做之事,跟自谦大体说过,而后就让其歇着,自己遂往内院去了。而看他一人回到北房,静安疑问道:“怎的没带人进来认识一下?”

胡烨一笑,便将自谦之言说过一遍。谁知林氏却怪道:“咱们又不是甚么大门大户,哪来的恁多规矩,就算人家识礼数,你也不应由着去的。

且初到家中,即使不好生招待一番,但进来喝杯茶总是应当的。往后你又常出门在外,好多事情都须用着他,如此倒显得咱低眼瞧人了。”

见胡烨讪讪着,不知怎般言语,静安遂笑道:“那便等午间喊进用饭吧,他既能说出这等话来,想必也不会背后乱嚼舌根的。”

林氏点头道:“也好,别让人觉着,出钱雇了他,就有多了不得一般。须知道,咱们也曾是普通的庄户人家。”

便这般,等到晌午时,胡烨就不顾自谦再三推辞,称头次进门,应跟自己家人吃一顿饭的,硬给拽着去了。殊不知,打外院至内院,不过一点距离,却令其竟同跋山涉水,是步步难行,不知该如何应付当前之状。

如此,待来至北房厅堂,林氏母女已在餐桌前,正同玲儿一起摆放着饭菜,当看得人到了,忙停下手里的营生。而等胡烨引见一回,自谦便先向静安施礼道:“见过太太。”

静安点头笑道:“大哥无须客套,往后就是自家人了。”

自谦忙弯身道:“可不敢当,太太便喊我甄子健吧。”

随后,又偷着打量了林氏几眼,看其身子虽说硬朗,但被银丝、皱纹刻画的,哪里还有半点从前的风韵,已然老上了许多。故心中就顿然难受,忍不住鼻子一酸,险些落泪,并一声“婶娘”,也差点喊出口来。

于是,赶忙弯腰低身的行礼道:“见过老夫人。”

林氏笑道:“甚么老夫人,咱们不过一户普通人家而已,没恁多理道,称呼一声婶子就成。”说着便要将他扶起。

却看自谦忙退后一步,仍弯腰垂首道:“这可使不得,主雇各有身份,终须顾着规矩的。”

林氏好笑道:“你这孩子,莫不是从前于别人家中,养成了习惯么,那就由着你去吧。”

自谦这才直起身来,却是擡头那刻,顿令林氏心头一颤,并非是因他的丑陋之相,而是被面前的一双眼睛,给惊着了。即便透着忧郁、饱含沧桑,但清澈绝俗的眸子,实在是太熟悉了。

自谦虽非十月怀胎所生,但也是被自己用母乳喂养过的,即使身相俱毁、白发横生,可那超凡脱俗的气度,却是打娘胎里带来的,任他人如何效仿,都很难做到。

再经仔细端量,并结合着俞可有之言,自谦曾流落蓿威州,凭苦力过活,而眼前之人,又是打那里回来的,便是操着一口嘶哑的嗓音,也隐隐猜出,其十有八九,就是自己愧疚于心,日夜挂念在怀的苦命儿。

想得这些,不由眼圈泛红,唇角蠕动着几回张口,却欲言又止。怎么也未料到,自谦竟会是这副样子,那心里的痛,实不亚于步师爷离世时,遂之便悔恨难耐,当初不该离开鹰嘴崖,更不应拆散他和静安。

此时哪里还去管,是为何拉车家中,英子是否与其相认过,又安有甚么心思。倒巴不得,他再也别离开自己身边,倘能弥补甚么,就算要了性命,都在所不惜。

而其这般神情,却是令自谦吓得心惊肉跳,惟怕认出自己来,便心中更是忐忑不安。可又拿眼瞟着,看她并未有过多举动,遂又暗自怪责,好歹经历颇多,怎就如此不堪,遂也立时淡定下来。

倒是静安,见母亲脸色有些黯然,就关心问道:“娘,您怎的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林氏回过神来,忙掩饰笑道:“没甚么,稍是有些胸闷罢了,咱们快用饭吧,”

说着,又不动声色的让自谦坐下,给他添着饭菜,并问道:“你可要吃点酒么?”

胡烨遂也笑道:“你初次来我家,不然便喝点吧。”

自谦急忙道:“老夫人、先生,莫要擡举了俺,否则该心不安了。咱一个雇工,能进来用一顿饭,已是不该了,又怎敢再去无理。”

因林氏早年就极为性善,自谦又岂会不知,故只当是热心而已,哪里会去多想。且此般温情,他多年未曾尝过了,倒也有些恍惚其中。

而胡烨和静安,更习以为常了,不说别的,便是玲儿刚来家中那会儿,为怕其受委屈,简直当做了亲女儿般对待,除非有客人在,不然平时用饭都在一桌。

而听得自谦这般言语,林氏却酸楚难忍,打小被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孩子,而今却要故作不识、佯装生分,那滋味能好受才怪。

故就忙与他夹着菜肴,疼爱道:“那便多用点饭,你也好久没吃过婶”

说着一顿,竟险些将‘婶娘’二字脱口而出,遂忙又改嘴道:“那个家中的饭菜了吧,在外讨生计的都不容易。”

自谦笑道:“咱们拉车的,也没那般挑剔,有口对付着填饱肚子就成。”

林氏不禁急声道:“那可不成,你这是体力营生,若吃不饱岂不拖垮了身子,往后断然要不得。”

言毕,再瞧胡烨、静安和玲儿,皆是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也遂觉有些情绪过激了,忙又笑着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他家人该心疼了。”

倒是自谦浑然不觉,但却黯然道:“爹娘皆已过世,哪里还有被人心疼的福气。”

此话一出,别人不知,但林氏岂会不明,对于俞大户和郝氏的离世,一直都是她的心病,平时哪敢多去寻思。眼前经自谦提起,便顿感胸闷,实想放声痛哭一场。

于是就强忍悲痛,放下碗筷强颜笑道:“这人老了也吃不了几口,你们且用着吧,我先回屋了。”遂不待搭话,忙起身离开,却待来到卧室,便再也控制不住,是掩嘴而泣。

而这边,静安见自谦神情略带伤感,就笑道:“甄大哥可还记得,你那回拉我去医馆么?”

经此一提,玲儿也登时想了起来,便恍然笑道:“我说瞧着有些眼熟,原来那回就是你拉着太太去的医馆。”

但自谦却故作寻思一回,便摇头道:“咱们车夫四处拉活,接触之人实在太多,有些不记得了,还请太太原谅。”

静安就笑道:“这有甚么,何谈原谅之说。”

胡烨也笑道:“看来应是咱们合该有缘,方促使你到我家拉车的。”

自谦客气道:“蒙先生、太太赏饭吃才是。”

便如此,待同几人相聊着将饭用过,就忙告了声,遂往外院去了,而等回到南房,总算是松了口气,竟大有虚脱之感。但之后又陷入了,刚才同林氏、静安的见面中,却似幻梦一般不甚真实。

正胡思瞎想着呢,只看胡烨推门而进。因次日便要离开,故牟乳城两家布艺行,还有事情需要安排,就让自谦拉着他前往交代一番。

而这般忙活了一个后午,晚上并顺便宴请了,店中所雇的掌柜,等再回家中,已然戌时过半。且分别在即,少不得又同静安,云雨缠绵、燃情不尽。

如此温存一时后,夫妇俩相拥着,遂闲聊一处,胡烨就问道:“你觉着子健这人怎样?”

静安寻思着道:“别的倒没甚么,只是感觉他应经历颇多,绝不似表面那般简单。”

胡烨点头道:“我也早看出来了,可他为何要甘于做一名车夫呢。”

静安白了一眼,便道:“你又来了,既已问过胡鑫了,不也没另般说道么。”

胡烨笑道:“虽同英子言语的基本一致,但只见过几面,又能知晓甚么。”

静安无奈道:“这不就得了么,胡鑫和英子总不会骗咱们吧。再且说了,你管人家如何,只要能安心给咱拉车,其余皆是他自己之事,我们也不须知道。”

但胡烨仍疑问道:“你说其中不会有何隐情,从而给咱家招来麻烦吧。倘是这般,那便得不偿失了。”

静安好笑道:“之前是你认定的他,这会儿倒瞻前顾后的,不过是来拉包月,能否长久还两说呢。倘若日后真有何苗头,再辞掉不就是了。”

胡烨呵呵一乐,遂调侃道:“只怕那时,岳母大人便第一个不答应。你没看她对子健的亲可,简直让我这做女婿的都吃了滋味。”

静安笑道:“我娘对谁都心善,玲儿初来家中时,不也是一样么。”

胡烨就道:“这倒是,其实子健的人品断无二话,否则我也不会费尽心思的雇来,不过是有些好奇他的经历。”

静安便道:“你那会儿雇店中的掌柜,可也摸清了从前的底细么?只要品行端正,又与咱们尽心尽力,何用去管人家的往事私情。”

胡烨笑道:“我也只是顺嘴一提,并非针对子健甚么,”

遂思量着又道:“对了,你说若将子健和玲儿凑成一对,长期留于家中岂不更好。”

静安又好笑道:“你别看玲儿出身贫寒,但眼目界可高着呢,又怎会瞧上子健那般相貌丑陋之人,且还是一个出苦力的车夫。”

胡烨也笑道:“那可说不准,等日子长了,你试探一下又有何妨,若果真能成,岂不善事一桩。”

不想,待聊起了这个话题,静安却不知怎的,竟莫名的有些烦躁。就没好气道:“尽操无用之心,快些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见其侧过身去,胡烨顿觉无趣,遂也歇息下了。而再等次早起床,将一切收拾妥当,稍是用了点饭,便忙向林氏和静安辞行,告知多则三个月定能归来,才由自谦将他送往赤心湾码头。

因这一走需些时日,少不得又寻了兄弟胡鑫,嘱咐着帮忙照顾家中,有何事可交代给自谦,方乘船往外地而去。容不细表。

且说,打从家中有了人力车,倒是方便了静安几个女眷出行。而林氏更借着机会,时常外边逛上一回,不图别的,仅为能有自谦相陪,以弥补失散多年的遗憾。

可饶是她情感难掩,但自谦仍不察觉,只一味地陷在相守静安身边,如此晃眼就是半月之久。其间,英子因为担忧,难免来看望过,而见其无事便也心安。

却是这日头午,自谦闲来无事,索性就将外院打扫的干净,不想玲儿出来看见,便道:“甄大哥,你也把内院清扫一下吧,还有那些花草,自先生走后,再没打理了。”

自谦点头道:“我本也这般想的,可怕有不便,就没敢冒然进去。”

玲儿笑道:“你又不往正房,只在院落里怕甚。平时无须老夫人、太太吩咐的,有些营生瞧在眼里,只管去做便是。”说着,就带他来到内院,将所做之事一一告知。

谁知,静安于屋里看到后,不由想起胡烨的话来,寻思一下,便对林氏道:“娘,您说若将甄大哥和玲儿凑成一对,是否可行?”

林氏一愣,忙道:“你就别打这等主意了,无端去揣测别人的心思,也不怕日后闹的尴尬。”

静安笑道:“这有甚么,不成拉倒便是。”

林氏摇头道:“那也不可,终归一个屋檐下住着,见着面岂能不别扭。”

闻母亲如此一说,静安也就打消了念头,何况自己本来无意。且还觉着轻松不少,倒好像了了一块心事一般,无须再去惦记着。

其实这段时日,林氏早是忖度的明白,自谦拉车牟乳城,若不是为寻静安,又怎会那般巧合,两人不仅重逢,并同胡烨相熟起来,无非是心怀执念罢了。

便是他害得爹娘离世,背负着一身罪孽,以来了度残生,但依其为人处事,谋个别的营生过活,也定然可以,断不至于去出苦力。

且也深信,凭着自谦的学识,极那脱俗的性儿,即便身相俱毁,可若想赢得一个女儿家的芳心,却绝非难事。但如今仍孤身一人,只能说弱水一瓢,皆为静安。

而此前,之所以拒绝胡烨,来家中拉包月,依着他对女儿的情意,除了已然知晓所过甚好,不想再多去打扰外,断无别的解释了。

之后怎料,竟被英子歪打正着,又促成了此事。想是,因其哥哥的关系,应该早同自谦相逢了,并知晓他的遭遇,也更懂那份心思,方才上回故意拉着胡鑫,再来一探情况。

又思着,静安也对自谦恁般情深,曾承着多载的煎熬之苦,却还是被自己,遵嘱步师爷遗言,给活活拆散了,且将诸事真相隐瞒,林氏就怜惜不已。

再忆起,自谦儿时所说,静安若不给他做新娘,便一辈子赖着不放之言,不想如今竟一语成谶。打从鹰嘴崖至烟祁城,又自蓿威州,追寻着回到了牟乳城,但却不敢相认,不过默守一旁,就更是心痛十分。

英子都能被其情感所动,这般相顾着,她一个不亚于生母的婶娘,又怎忍心再去点破,只当不知便是。况且,自谦定然不会留的太久,能如此守上一些时日,对自己何尝不是一种慰藉呢。

只要其间不出何种意外,哪怕将来静安知道了真相,也当为有过这般一段,看似荒唐之事,感到宽怀的。虽此生遗憾注定,但至少弥补些许。

而自谦本为她来,甘于家中拉车,倘再说媒与玲儿,倒让其以怎般心境面对。当辗转西东后终得重逢,谁知却被思念之人,欲硬生生给推塞出去,如此又岂会留下,故才断然否决掉。

虽也甚是希望,自谦能将静安放下,今后好好成个家,安然过活余生,但绝不能由自己女儿,去掺和其中。无论眼前还是日后,这事对两个孩子来说,都是一种悲哀。

此时再透过窗户,看着自谦清扫完院落,又埋头打理起花草,于是心中一动,就对静安说道:“这大热的天儿,不如你出去送杯茶吧。”

但静安却拒绝道:“娘,还是让玲儿来吧。终比不得胡烨在家,我若殷勤了,倒有些说不过去。”

林氏心中无奈一叹,原想借此,令自谦多见静安一面,偏是自家女儿又这般识体。惟起身倒了杯茶,说道:“还是我送出去吧。”

静安刚欲阻止,不想睡于一旁的女儿,这时醒过大哭,只得抱起哄着,便由着母亲去了。而看得林氏端茶走出,玲儿忙接了过来,埋怨道:“老夫人,这种事情您喊我好了,怎敢有劳您做。”

林氏笑道:“像多般了不得似的,哪里至于,”

遂又对自谦说道:“孩子,快来喝杯茶歇上一会儿。”

见她出来为自己送茶,自谦心头一暖,不禁想起儿时那会儿,每每于夜河畔玩的疯了,也常就近跑去婶娘家中,讨杯水喝,免不得还被宠溺一回。

于是,忙将仅剩的一点活计干完,走过来施礼道:“多谢老夫人了。”

而看其满头大汗,林氏便心疼道:“瞧把你热的,也不知悠着点干。”说着,就不觉打怀中掏出手帕,欲给擦拭。

却见自谦一怔,随后刻意躲了过去,又忙擡起衣袖擦了擦脸,憨笑道:“这如何使得,俺一头汗水,倒抹脏了老夫人的手帕。”

谁知他如此一躲,倒让林氏心酸不止,做梦也未想到,曾经与自己情同母子的孩子,有一日会是这般的生分,竟跟外人无二。

偏又认不敢相认,言不敢多言,惟怕再多表露一点情意,便会令自谦生了疑心。从而再次去面对,不亚于骨肉分离的痛楚。正是:

痴儿痴梦痴难醒,

奈何人非事已休。

欲知后事端详,且见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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