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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回 又逢生辰莫非预兆 怨诗恨词暗藏心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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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静安也无异议的,不过添了一双筷子而已,且今个自己过生日,理当同乐的。何况打那日于院中,同自谦一番误会后,不知怎的,竟暗生了些许好感,以致每回看到他,都莫名的心慌。

就这般,等自谦来到,故作客套一回后,诸人遂正式入席。倒是玲儿有些羞臊,死活不肯上桌,以还要顾着孩子为由,且再有个甚么需要的,也能伺候着,林氏、静安无法,便只得由着她了。

席间,除了静安不知自谦的身份,余下几人皆是清楚,却还偏要假装不识、佯作客气,如此各怀着心思,倒也另有一番乐趣。

但看俞可有就知,竟一声声“甄大哥”的喊着,同他推杯换盏的,差点令英子、步艳霓忍俊不住。便是林氏和涂七娘,也暗自感到好笑。

待这般一时,因佳节临近,难免就提起过年等事,涂七娘便问静安道:“你可要跟着俺们回臣远庄么?”

静安思量过后,就道:“还是不去了吧,七姑姑您和胡先生若回去,告知我公婆一声,也让二老别为胡烨担心。”

涂七娘点头道:“也是,胡烨不在家中,孩子又小,确实不便,等他何时归来,你俩再一同回去看看吧,”

遂又调侃英子道:“英子,可要七姨娘代你向未来公婆问安么?”

惹得林氏几人皆笑了起来,英子顿时俏颜晕红,不知怎的,竟是瞥了自谦一眼,遂又娇嗔道:“七姨娘,我打小一直被你打趣,如今还不够么,哪里像个当长辈的。”

涂七娘戏谑道:“你这辈子算是逃不掉了,离开鹰嘴崖后,没想到又落入臣远庄,怎就跟七姨娘纠缠不清了呢。”

林氏随口笑道:“若不是你同孤僧瞎引来彦江兄弟,哪里有她和静安甚么事,这罪魁祸首还得是你才对。”

却是言语一出,又自觉有失。再瞧涂七娘,果然神情一黯,低头不语着,且自谦也笑的勉强,遂心里一声叹息,为这其中的因果,是一阵无奈。

便是静安也不由寻思着,倘若胡彦江从未去鹰嘴崖教书,自己会不会就是另一种命运了。说不定,同自谦一辈子守在村里,男耕女织的过活着,谁又知道呢。

倒是英子,虽以前从没如此想过,但眼前听后,也不禁暗自思忖着,若是胡彦江未曾出现,那自己今时又当为何般境况,会否仍同自谦有缘无分呢。

而俞可有、步艳霓两口子,因早时已同自谦谈论过,那时觉着或许是想多了,却此刻又经林氏一说,遂也当回事般再次琢磨起来。

一见几人皆是默自不语,林氏便有些悔不该言,遂话题一转,问涂七娘道:“对了七娘,彦江兄弟这阵子忙甚呢,好些日子不曾看到了。”

涂七娘自明其意,就也不再纠结之前言语,便笑着将胡彦江近来之事说了一回。谁知英子闻过,顿然动起了心思,忙问道:“七姨娘,不知那学堂可要女先生么?”

涂七娘笑道:“那里虽皆是贫苦孩子,不过却是男女分开授课,自然需要女先生的,怎么,难不成你也想去?”

英子抿嘴笑道:“反正待在家中无事,打小被胡先生教授的东西也没忘了,倘是可以的话,我倒想试试。”

她这一说,静安也不由心思活泛,于今女儿有母亲和玲儿照看着,而布艺行里的掌柜,又每月来家中报账,不必亲自前往,何不再去教书育人,做一番意义之事,总好过待着成一闲散之人。

于是就笑道:“是呀七姑姑,您帮着给咱们问问,如若可行,我也考虑一下。”

涂七娘便打趣道:“你好端端的阔太太不当,偏要去做个教书匠,真是有福都不会享。”

静安玉颜一红,笑道:“甚么阔太太,恁的难听,当初烟祁城设立女学堂时,我也曾在那里教过书的。”

听得这言,自谦登时心头一颤,想不到静安竟在女学堂任职过,遂记起单如玉曾带回家的‘钗头凤’词,说是她们女先生所做,自己感慨之余还合上了一阕。

此刻再隐约忆起,那字句诛心的词儿,不会就是出自静安的手笔,从而来映射自己的吧。若果真这般,她当时该承受着多大的痛楚。

遂恨自己辜负佳人,正值年华恰好,偏偏被命运作弄,致使与之相离。又叹浅缘薄分,重逢有早晚,奈何身陷磨难,却皆不合时宜。

反倒是英子欢喜道:“静安姐,那咱们一起去吧,也算善举一桩。”

涂七娘好笑道:“你们妯娌俩若真去了学堂,倒实给他们撑起了门面,不过那里为义学,工钱很是有限的。”

英子为之一羞,就低头不语。却是静安笑道:“只为传道授业解惑,岂能让俗物扰了那份高雅。”

涂七娘撇嘴道:“你是说话不嫌腰疼,便是教书育人也得养家糊口,不然他们怎会招不来先生呢。”

这时,林氏问静安道:“你不会真想又去教书吧?”

静安点头笑道:“眼下孩子也无须整日哺育了,平时有您和玲儿看着,添加点辅食即可。我与其在家无所事事,倒不如出去寻一份营生。

且能教一些贫苦孩子读书识字,如此也来的有意义不是。否则实乃有负打小私塾所学,更违背了咱们鹰嘴崖,尊崇教育的祖训。”

林氏闻后,虽心中不甚乐意,但静安所言也有道理,更是步师爷生前所推崇的。何况如今日子安稳了,更无须为生计害艰难,若再能做点自己喜欢之事,实为人生之幸,故就不再多问,只当默许。

而自谦听过,却顿感惭愧,自己好歹十载寒窗,虽不说才学满腹,却也曾读书万卷。当下鹰嘴崖私塾形同虚设,正为授课先生犯愁,但他偏只顾儿女私情,竟从未考虑回村教书,实是有负那一方水土的养育之恩。

正默自感叹着呢,便闻英子笑道:“七姨娘,那就这般说定了,改日您带我和静安姐,前去应聘一下。”

前有几杯酒下肚,后又心情愉悦,此时的涂七娘,哪里还记得,自谦当年往皎青州求学之事,便随意笑道:“倒多大点事,何须应聘。

那办学之人名唤谢因书,曾在大学堂教书,又为你们胡先生的挚友,若是被他知道了,你俩竟如此热衷教育,还不知该怎般欢喜呢。”

不同于其他几人听后,并没觉着哪里不妥,包括自谦也不曾往心里去,只不过提了谢因书,曾于大学堂做先生,但却未说是在皎青州。

偏是静安,竟不禁联想到,办学者为胡彦江的至交,又曾在大学堂教书,或许当初自谦求学,就是蒙了他的人情吧。但此时碍着脸面,却也不敢多问。

遂又思量着,打从回到牟乳城,同胡烨生了情意,便将自谦之情埋于心底。直至接连与涂七娘、英子等人重逢,方又被揭开了旧尘往事,只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可恁般一份刻骨铭心,岂是说断就能断的。

虽已多少知晓了自谦之事,可其中究竟发生过甚么,却至今终不得解。为何竟能不顾两人打小青梅竹马,而断了音讯去另又心许。

也曾想询问胡彦江,他那位大学堂挚友的消息,以便向其详细打听一番,自谦几年来在皎青州,到底是何等境况。但顾着自己侄媳的身份,如何开得了口。

眼前闻得这等机会,就更坚定了去做女先生的信念,以盼日后证实谢因书的身份,能得到有关自谦的诸多事情。任尘缘难解,终须做个了断,否则一生不安。

这时,英子对步艳霓笑道:“不然你也去吧,咱们一起教书,日后桃李满天下,还不被传为一段佳话么。说是鹰嘴崖三姐妹,怎般为育民族栋梁,而呕心沥血,指不定给编撰成书,便流芳百世了呢。”

几句戏言,惹得满桌之人,皆是笑了起来。而步艳霓就乐道:“我可没你们两个女秀才的本事。那会儿上私塾,哪回不偷着打瞌睡,也不知被胡先生罚过多少站呢,且早就将心中所学,丢到西洋国去了。”

静安笑道:“还说呢,你罚站倒也罢了,竟还趁着胡先生不注意,偷偷去拿妱蕊和婉霞的红薯吃,害得那俩丫头,干着急也不敢吭声。”

说起儿时,三女不免话也多了起来,一时便笑声不断,而俞可有,遂也将俞可庆等人的糗事,说与她们听,这般,更添了不少乐趣。却惟有自谦,只能一旁默默闻着,即使心有万语千言,终究无法道出半句。

又听步艳霓笑道:“你俩若要教书,我可得巴结着点,何时也将俺家小清流送去,还承蒙顾着些呢。”

静安好笑道:“你倒是好打算,这就攀上关系了。对了,今日为何没带来?”

步艳霓笑道:“同邻居家的孩子耍闹呢,如今只有玩伴亲,那里还待见爹娘。”

英子乐道:“不然你现在便送去吧,有胡先生在,这师父、师爷的,都给你们一家子当了。”

俞可有笑道:“若你和静安前去教书,最欣慰的应是胡先生吧。只怕怎么也未想到,早年教授的两个女学生,有朝一日,竟会和自己成为了学堂同仁。”

如此说闹一回,静安又问涂七娘道:“七姑姑,小胡涂也该上学堂了吧”

涂七娘笑道:“早被你胡先生带去了,也省得留在家中惹我心烦。”

英子遂好笑道:“那当该怎般称呼呢,既是父子,又是师生的。”

涂七娘就调侃道:“若你和静安也去了学堂,难不成胡涂喊你们先生,你俩再喊他弟弟么,”

一句话,惹得几人又是一阵乐呵。这般,涂七娘也更是心情大好,便端起酒杯道:“来,咱们一起喝上一杯,为了静安的生日,也为,”

说着一顿,就看了自谦一眼,又笑道:“也为咱们鹰嘴崖,能出来两个女先生。”

如此一说,几人皆是开怀,纷纷一饮而尽,一时,那席间的热闹又何须多言。却是酒过三巡,林氏和涂七娘便告了声,往别的屋子替换玲儿,以照看静安的女儿,并让她也出来随着欢喜一番。

而逗弄着粉团一般的孩子,涂七娘就感慨道:“这老胡家也不知祖上积了甚么德,竟能娶得静安这般的儿媳,实在是烧高香了。”

林氏笑道:“你这是变着法儿夸自己吧,彦江兄弟娶了你,何尝不是福气。”

涂七娘便自嘲道:“我俩这算甚么,糊里糊涂的就在一起了,不怕姐姐笑话,转眼胡涂都这大了,却连个结亲仪式都不曾办过。”

林氏疑惑道:“怎么会呢,那彦江兄弟便从未提过?”

涂七娘苦笑道:“你也知道,那会儿老太太去世,因有孝在身,故只书了婚约。后来跟随他来到牟乳城,不久就有了小胡涂,日子、生计一干乱七八糟的琐事,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别的,”

说着叹了口气,又道:“而今一晃半辈子过去,更可有可无了,也就是个形式而已。况且早已曾经历过,到头来还不是空欢喜一场,只要他别舍了我,一起将儿子抚养成人,便不再求甚么了。”

林氏不由感叹道:“这老胡家真是赚到了,娶个媳妇竟未曾花费多少。而静安进门,更是自带产业,才有了胡烨的今日,看来人家祖上确实有德。”

涂七娘笑道:“这还不算,你再等英子嫁过去后,那日子只会更红火。”

林氏不解道:“这是为何?”

涂七娘遂而感触道:“英子打小,我就看着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若非如此,怎会无端跟随爹娘讨饭,到了咱们鹰嘴崖。不但留下了,还被我哥嫂视为己出。”

林氏颔首道:“这倒是,因缘巧合,实是英子的福报。”

涂七娘便煞有介事般道:“姐姐你再仔细寻思着,是不是自打英子到了家中,我俞良哥的产业,才更比以前殷实起来。虽说也有老太太的过世,但依着那根儿,她又随着爹娘去了,才以致后来”

说至这里,却是顿过片刻。既然林氏故意不认自谦,那自己又何必再去提及,当初哥嫂家中,所遭逢的变故呢,各自心知肚明就好。

遂又笑道:“英子回到迟心湾后,反而她爹娘的生计竟越来越好,听说不仅家有船只海上捕捞,且客栈、酒楼,皆接连开在码头。你想,待胡鑫娶过门后,还不等于抱了个金饭碗么。”

林氏点点头,却又思量着道:“英子不是还有个兄长么,那产业岂能皆留给她?”

涂七娘便道:“偏是她那兄长,在蓿威州也算是个人物,据胡鑫说,根本不将那点家业瞧在眼中。”

林氏笑道:“这般说,不但是胡鑫命好,也合该清嫣那孩子有福气了。”

屋内,两人一时胡思瞎想的感怀着,而客厅,静安几个见长辈离去,就更加无拘束。也令英子,遂想起早年在夜河畔,一众玩伴饮酒赋诗词的趣事,如此便又提了起来,何不再玩上一回。

却是自谦,在林氏和涂七娘去后,就也想离开,自己终是瞒着静安身份的,倘再留下怕有不妥。但俞可有饮的些醉意,正为兴奋之时,又岂恳答应,便硬拽着不放。

而英子也笑道:“甄大哥,听我兄长和水豪哥说,你曾读过几年私塾。俺们几个打小一处,难得今日这般相聚,你不妨就随着热闹一番,又有何可见外的,若是如此去了,那该多扫兴。”

她这般一说,心情极好的静安,自也劝道:“甄大哥,便留下吧。平常家中亏你劳累,今个咱们难得放松,就一同寻个乐子吧。”

另有步艳霓一旁撺掇着,自谦无法只得留下。见此,英子如何不心喜,便笑道:“那今个可有和艳霓,休想再跟从前那般耍赖,酒菜吃的不少,诗词却无半句。”

俞可有笑道:“你且放心,今日我俩定也献丑一回。”

谁知步艳霓却撇嘴道:“你说大话别捎带上我,俺可丢不起这人,咱还是做监工来的痛快。”

英子遂戏谑道:“那可不成,今个哪怕你搜索枯肠,也得让咱们开回眼界。不然,等小清流上了学堂,你看我怎般收拾他。”

步艳霓就笑道:“那我可省心了,只管认你做干娘去,随便收拾好了。”

二女互相打趣着,倒让静安好笑不已,就道:“英子也别为难艳霓了,这黑脸女包公,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见步艳霓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己,英子笑骂道:“德行,”

随后又问静安道:“那咱们今日有何讲究么?”

静安笑道:“以半烛香为时,倘若超过,便罚酒三杯。”

此时,于一旁瞧着热闹的玲儿,也顿然来了兴趣,就试问道:“太太,那俺盯着时辰,再来斟酒怎样?”

静安点头笑道:“可以,但若是谁少喝了一点,你也要跟着挨罚的,”

见其欢喜答应着,又笑问道:“那谁先来?”

英子便笑道:“就打我开始吧。”

如此,当看她埋首酝酿起来,玲儿便忙点上一炷香。待快要燃尽一半时,只见英子擡头笑道:“有了。”听得乃是:

飞江雪,长水飘花共清绝。

千里帆舟灭。不教期人待归客。

空夕夜,虚添一岁老,平增一愁多。

吟毕,竟是深深凝了自谦一眼,心中暗叹了口气。家中客栈、酒楼,皆取名为‘待归人’,偏是命运作弄,任凭年年岁长,却忧愁不减,当终等到归来之客,却早已物是人非。

而闻过英子所作,静安和俞可有皆是叫好。其实,自谦何尝不心头暗赞,又岂会听不出词中之意,但当下为外人身份,自不便枉加言语甚么。

这般,又听静安笑问道:“下一个谁来?”

俞可有笑道:“那就来我献丑吧。”

步艳霓“噗嗤”一乐,便调侃道:“那你可得由着点,别让咱们笑掉大牙才是。”

俞可有眼神一瞥,没有吭声,实是心中已有了雏形。想到自谦的处境,再看着眼前的静安、英子,岂能不为他感到惋惜,等那香燃过一半,就吟道:

茅蓬圈竹篱,落梅两三枝。

孤檠摇曳影,不忍北风泣。

情深无新交,浊醪温故知。

半勾新月子,岂许团??意。

闻得如此手笔,竟出自俞可有之口,静安和英子自是连连称赞。而步艳霓,更是对他刮目相看,不想自家男人,平时不显山露水的,竟藏有这般一手,但仍将其好一通取笑。

见自谦也不禁点了点头,英子心中寻思,依他如今的身份,定不会过多展露才华,于是便对静安笑道:“静安姐,该你了,快让咱们一饱耳福。”

静安嫣然一笑,却又对自谦道:“那甄大哥且等会儿,我就先来了。”说着也未等玲儿将香点燃,竟是脱口而出。云:

凌霜寒雪,梅藏雪中花。花簇花、疯闹枝桠。

荒郊竹篱笆,古道旧人家,拈梅煮酒,揉尽芳华。

暗香如故,心在天涯,却嗅得、把泪空洒。

望梅盼东风,凝雪纺春纱,绣一幅、清影瘦画。

当一语而落,却令英子夸赞之余,又忍不住戏谑道:“静安姐,你便是思念胡烨大哥,也不用如此吧。人家都说望夫成石,你可倒好,竟盼君为画了。”

步艳霓也随着打趣道:“这般也好,等他家夫君回来,也给咱们上演一出‘牡丹亭’的‘叫画’,倒省了看戏钱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着,虽将静安取笑的,是羞臊不已,却哪里知道,她是心怀自谦而作。但如此,也令其顾不得,有所谓的甄子健这个外人在场,遂就同二女,互相拉扯着闹在一处。

而自谦,即便今时释怀不少,但当听过这般词句,也以为静安是为胡烨所感,不免还是多了几分酸楚,自己终不是她最牵挂之人。如此一想,神情就为之有些黯然。

但擡眼撇见,俞可有摇头警示,愣过片刻,便又暗骂自己气量狭小。静安此般过活,不正是最想看到的么,能有缘默守身旁一段时日,还有何可求的,就也报之一笑。

但这时,玲儿却有些不乐意了,便嘟嘴抱怨道:“怎的没一个人挨罚,也实在没意思。”

步艳霓就笑道:“这有甚,来,咱先陪你吃上一杯。”

等两人一饮而尽,自谦也佯装叹道:“玲儿姑娘,只怕挨罚要从我开始了,若是拖累了你,可别见怪。”

玲儿笑道:“没事的甄大哥,你若受罚,俺陪你饮上几杯又能怎样。”

静安便调侃道:“我看你瞧热闹是假,勾起酒虫倒是真的。”

待说笑一会儿,果然自谦在半烛香燃尽后,仍未作出诗词,等跟玲儿皆是喝过三杯酒后,这才吟出一首五律来。不过英子几个却心知肚明,他定是故意闹些乐子的。而那诗曰:

四五年始幼心,六七载间童真。

□□寒暑青春,十余秋冬风尘。

一回缘浅情深,两三番难相尽。

不想这一出口,不仅令英子、俞可有、步艳霓,忆起打小于鹰嘴崖的时光,皆是沉默下来,也更令静安惊讶不已。这等诗句,哪里是读过几年私塾,就可作出来的。

故此便认为,定是其碍着车夫的身份,而过于‘自谦’了,遂心中有些好奇,他到底有何过往经历,竟致甘愿做一名苦力。再默念着那句‘一回缘浅情深,两三番难相尽’,似又有些恍然,只怕也是一痴心人,终未逃过儿女情长的劫数。

而这般一轮后,除却俞可有,皆又赋了一阕。静安的乃为:

往事堪哀恨几许,帘外月如故,悔当初。

一声叹息泪尽付。

更无语,满怀离愁绪。

忆君十分苦,有七分入骨,心头处。

凉生如尘辗作土。去已去,偏叫梦频聚。

英子的则是:

花笺丛中瘦诗篇。夜阑珊。无非离愁别怨欲肠断。

分付南飞雁。

空恨岁晚长相念。低眉睑。正是风雪重楼深庭院。

更残锁梦寒。

而自谦被逼无奈,就只得认了罚酒后,又故作搜肠刮肚一番,方也吟了一阕。云:

岁暮十二月,物华残,著萧索。

离别为孤客,空织万千结。

天寒衣瘦,心绪冷,情难灭。

可怜潦倒生,何时春意多。

便如此,几阕小令道尽了各自心思,字里行间,诉着难舍难弃的酸楚与无奈。也顿令俞可有、步艳霓夫妇俩,面面相视着,为三人这份剪不断、理还乱之情,是暗自叹息。

虽静安和英子,而今皆有归宿,但对自谦并失去的过往,终还抱有一份,深深的离肠别怨。以致偷偷埋藏在心底,于岁月中默默相伴。

这般,就不由为静安可怜,至今不明真相,任前事难了,却不知日夜知牵挂之人正在眼前。又如何不对英子感到可叹,于赤心湾码头苦守多载,当终盼得念念不忘的待归之客,竟不得不接受现实与她的残酷。

更为自谦可悲,家破人亡、鸳鸯零落。四处辗转后,虽故人重逢,却面对挚爱已作他妇,便有万般深情,偏又难以言说,何况沦落此番境地,又岂敢与之相认。正是:

各自有情空相怨,

偏是无分恨作别。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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