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七)(2 / 2)
阿鬼放了秦湘离开。
卧房里的云浅换了衣裳要去宫里。
阿鬼磨磨蹭蹭走进来,觑了一眼云相,道:“县主走了,您怎么学会装病了呢。”
“是装吗?我本来就病了。”云浅挑眉,对着铜镜整理自己的妆容。
面色白得厉害,她暂且用脂粉遮挡一二,唇角亦是。
装扮过后,整个人的气色便换了,她有些头晕,撑着坐了片刻,缓过后,吩咐道:“她的早点都吃完了?”
“我去给您准备吃的。”阿鬼明白过来。
云相饿得头晕了。
秦湘从大牢出来,刮起一阵阴冷的风。她伸手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准备登车去铺子里。
这时,她的马车里走出一人,是一袭紫衣的梅锦衣。
秦湘意外,上前行礼,“梅大人。”
“听闻县主从相府搬出来了。”梅锦衣走下车凳,至秦湘面前。
秦湘从相府出来的,身上穿的是以往的旧衣。梅红色的软缎衬得小脸如出水菡萏,几乎可以掐出水来。
一身衣裳可以看出,秦湘从哪里来的。
梅锦衣恍若未见,秦湘点点头:“大人怎么会在我的马车上。”
“想见见你,与你说会儿话。你不想知道那个梦境吗?”梅锦衣后退两步,示意秦湘上马车。
风太冷了,几乎要灌入脖子里。
秦湘没多想,爬进了马车里,梅锦衣随后跟上。
往来两步的顾黄盈看到了梅锦衣的背影,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就要拦住马车。
风太大,风声呼呼,车夫没有听到她的呼唤声,扬鞭催促马儿踏步。
顾黄盈眼睁睁地看马车离开了。
寒风肆虐,阴云密布,似有大雨来临。
车上梅锦衣却慢悠悠地开口:“你不问我那个梦境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你们为何都做了一样的梦?”秦湘很不理解,一人做梦不奇怪,奇怪的是两人做一样的梦境。
梅锦衣面色冷硬,闻言后坦然:“因为那不是梦,而是前世亲自经历过的事情。唯有亲自经历过,才会知晓得那么清楚。”
“人死喝过孟婆汤,你们竟还有前世的记忆。”秦湘被逗笑了。
梅锦衣若有所思,对上秦湘澄澈的目光,还是选择继续往下说:“我们没有过奈何桥,没有喝孟婆汤。因为我们重活了一世。”
秦湘面上淡淡的笑容被一扫而净。
梅锦衣低头,“前一世,晋王登基为帝,你被人献入宫廷,从低等的美人做起。后来,你一步步爬上皇后的位置。晋王想得长生,你便献出自己的血,使得晋王身子异常强健。晋王觉得是你的功劳,不断满足你的要求。”
“你杀了很多人,如苏三、前中书令等人。因此,云浅觉得你为自己权势而滥杀无辜。”
她顿了顿,“你喜欢她。”
秦湘屏住呼吸,眨了眨眼睛,“梅大人,最后,我死了,她赢了?”
“对,她赢了,你死于鸠酒。襄平送你的尸骨回温谷,简单的故事裹着沉重的仇恨。”梅锦衣眉眼轻轻皱起,“重来一回,她还是会杀了你。因为你的做法违反南朝律法,她对你,不会留存一丝怜悯。”
秦湘看着她,摇摇头,神情释然,“她就是这样的人,若改变了,便不是云浅。我与她已划清界限,你不必提醒我。在这个故事里,你是什么人?”
“我是一个看客。我什么都没有做。”梅锦衣怔了一会儿,“我看着你从仰慕到想着与她和平共处,可最后,你死在她的手中。”
“我看着你从清纯到苦涩。”
秦湘苦笑:“宫廷乃是鬼蜮之地,哪里还有感情可言。”
她很清醒,也知晓云浅的脾性,莫说是祸国殃民的皇后,哪怕是如今的她,也不会留情的。
“现在的你,还盼望吗?”梅锦衣问。
秦湘摇摇头,认真回答:“不会了。我说过,与她划清界限,你做这么多,是想让我看清她,你做到了。梅大人,你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呢?”
“我想让你活着。”梅锦衣话语苦涩,“我想你长命百岁,仅此而已。”
同样的话再听一遍,如雷击顶。秦湘想起了襄平郡主,她也是希望她活着。
仅此而已。
她苦笑:“我有那么愚蠢,蠢到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吗?”
活着才是希望。
梅锦衣擡首,光明正大的看着,目光沉沉,第一回正视她的小皇后。
“世间没有对错,只是选择一方的人多了,便是对的。阿湘,温孤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性命。”
“我知道,谢你提醒。也不用你说,我也明白自己的境地,云泥之别,岂能奢望。”秦湘婉笑一声,“梅大人,谢谢你。”
梅锦衣眼中的秦湘璀璨明亮,如一颗闪耀苍穹的星辰,照亮无光的夜空。
但她不是秦小皇后,未曾经历过绝望,她们只是想着同一张脸。
梅锦衣回过神来,低下头,很好的掩藏自己的感情,说道:“不必感谢,我在想,你赴死的时候应该是心甘情愿的。”
要不然你为何没有重来一世呢。
秦湘翻了白眼,“谁想去死。”
马车在铺子门口停下,车夫吆喝一声,“东家,到了。”
梅锦衣回过神,问:“梨花味的香膏口脂,有吗?”
“有,已经在售卖了。”秦湘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秦湘去铺子里寻找,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相应的口脂香膏。
梅锦衣了然在胸,秦湘不死心地在铺子里找。
“许是卖完了,去里面找。”秦湘还是没多想,领着梅锦衣往后院走去。
柜台后拨着算盘的掌柜的目光追随着两人。
后院的库房里还有许多存货,秦湘取了些给梅锦衣。
梅锦衣打量被改成作坊的屋子,“你一人做,供不应求,不招两个人来吗?”
“还没找到合适的人,等有了还得教一教。”秦湘也觉得头疼,主要是不放心外人的做工。
都是手工细致活,看似容易,可处处都是小细节。
稍微不小心就能做坏了,这种货品看的就是品质,一旦坏了不知道卖给客人,客人就不会坏了。
梅锦衣握着盒子,道:“我回去替你看看,有些妇人心灵手巧,可以胜任。”
秦湘出言道谢。
梅锦衣拿着东西去柜台前付账。
掌柜的眼皮一跳,但见东家在,只能默不作声地收了钱。
秦湘笑着送着客人离开。
日光西斜,眷念归巢。
北伐一事迫在眉睫,户部嚷着拿不出钱,云浅处事果断,谁喊拿不出钱,让谁回家种红薯,再查一查家中,莫要将朝廷的银子不小心带回了家。
户部换了一波血,傅缨提了上来,一查户部,发现许多欠账。
账目久远,可都记得清楚,一一去要,必然是一笔不小的银子。
陆澄昀领着人一一去敲门,傅缨紧随其后,两人一起要账。
奈何有些人听到风声跑路了。
陆澄昀一不做二不休,将府上的东西都搬了,一一摆在市集上叫卖。
贱卖的物什,不愁没有人要。
东西一摆开,便有人闻讯而至,哭爹喊娘地嚷着户部欺人太甚。
傅缨拿着账簿质问,并不拖延,要么还钱、要么东西贱卖,选择一样,跑路躲着是不成的。
京城内闹了个翻天,皇帝却什么都不知情。反是东宫太子表明态度支持北伐,亲自领着东宫诸人节俭,将省下的银子用作北伐。
不仅是太子,就连是皇后,都开始缩减后宫用度。
皇后与太子做了表率,不少夫人们跟随皇后缩减用度。
陆澄昀拿回一笔钱,归还户部,只这些药遥遥不够。
战争就是烧钱的。
云浅看着一笔笔记录,忧心忡忡,霍明没有北疆皇族支持,哪里来的钱。
难不成温谷真让她发了一笔大大的横财不成。
云浅不解,面色阴沉,陆澄昀询问兵器的事情。
云浅给了答复,陆澄昀摇首,“不够。”
兵器、盔甲、粮草都是重中之重,缺一不成。
“再凑。”云浅说了一句,她问自小读兵书的陆澄昀:“若晋王出兵,我们胜算可能多一些。”
“那是自然,藩王封地上的兵只多不少。他们养了多少兵,都是瞒着的。”
云浅记住了,还是得去找襄平郡主,让她劝说晋王出兵。
两人正在商议,下属递了一封信进来,是铺子里送来的。
云浅疑惑,打开一眼,脸色顿时变了。
梅锦衣来挖墙角了。
云浅:过分!
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