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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身心初逢(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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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深秋时节,山谷间雁鸣阵阵。大圣于两界山下细看红叶萧萧,今时心境再看旧景,实是别样风光。他于倥偬半千岁月里,不曾妄自菲薄。此番又得了菩萨指点,出山有望。猴王双目明朗,似纳入星辰日月。

方自顾卧枯叶而顽,耳畔忽闻嘚嘚马蹄,由远及近。那大圣是一等一的耳聪目明,仅凭迎面而来一阵香风,便知来者不凡。近者,见其绛佛衣,坐马上,僧袍扬扬,端然华气。身侧并无甚人相陪,也无护体祥瑞。大圣犹豫不决,不知是否认错了人。出山心切,也权且试他一试。于是高呼一声,“师父!”

三藏闻声勒马,满目懵懂,一身孤独。退后几步,又闻得一声,“师父!”循其声而去,牵马下山。行不数里,只见那石匣之间,竟有一猴,露着头,伸着手,乱招手道:“师父,你怎么此时才来?来得好!来得好!救我出来,我保你上西天去也!”

长老上前细看那猴儿相貌,实在不同寻常。尖嘴缩腮,金睛火眼。一见他来,喜得眼睛转动,喉舌声和。不由得退后几步,立在一片树影下,仿佛能隔断那人灼灼的目光。大圣一见吓坏了他,倒不应声了。心道十万里孤风苦雨,唐王怎敢派遣这般弱不禁风的使臣前往?

三藏软着嗓子,强装出镇定姿态来,疑惑道,“神猴,你怎知我要去西天取经?”大圣至此方知认得不差,愈发欢喜。一向口齿伶俐,此刻竟不由得结结巴巴,“我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只因犯了诳上之罪,被佛祖压于此处。前者有个观音菩萨,领佛旨意,上东土寻取经人。我教他救我一救,他劝我再莫行凶,归依佛法,尽殷勤保护取经人,往西方拜佛,功成后自有好处。故此昼夜提心,晨昏吊胆,只等师父来救我脱身。我愿保你取经,与你做个徒弟。”

三藏闻言,满心欢喜,心道行至途中,倒能有人做个伴,也不至于长路漫漫独自煎熬。于是道,“既是菩萨教诲,愿入沙门,我自当救你出山。但无斧凿,何以相济?”

大圣道,“不劳师父费力,这山顶上有我佛如来的金字压帖。你只上出去将帖儿揭起,我就出得来了。”

三藏擡头,但见山势险峻,却不犹疑。复上高山,攀藤附葛,只行到那极巅之处,果然见金光万道,瑞气千条,有块四方大石,石上贴着一封皮,却是“唵、嘛、呢、叭、咪、吽”六个金字。三藏近前跪下,朝石头,看着金字,拜了几拜。拜毕,上前将六个金字轻轻揭下。只闻得一阵香风,劈手把压帖儿刮在空中,叫道:“吾乃监押大圣者。今日他的难满,吾等回见如来,缴此封皮去也。”

三藏望空礼拜,十分惶恐。那猴欢喜,唤到,“师父走远些,我好出来,莫惊了你。”三藏便折回原路,走了五六里远。又听那猴道,“再远,再远!”三藏又行多时,下了山。但闻山崩地裂,大圣高呼道,“俺老孙来也!”三藏迎他而去,那猴却早到了三藏的马前,对三藏拜了四拜。三藏见他意思,实有好心,真个像沙门中的人物,亦是十分欢喜。走上前来,与他拔去了鬓边草,颔下莎。

三藏双手合十,行个佛礼。他本生金相玉质,此刻面染灰尘,多见狼狈。而不暇整理仪容,上下打量大圣,反身从行李中取个直裰。轻声道,“徒弟,你若不嫌残旧,且先穿了蔽体罢!”大圣见那和尚面色有异,再看自家身上旧衣已破的不成样子,蔽体都难,便觉了然。转念又觉得好笑,心想这小和尚却是个面皮薄的,他二人俱是男子,有甚不可告人?因不忍见他那副拘谨模样,即扯过来披在身上,笑道,“承赐!承赐!”

三藏心里欢喜,方想起不知他姓甚名谁,便问“徒弟啊,你姓甚么?”猴王道:“我姓孙,叫做孙悟空。”三藏道:“我看你这个模样,倒像个头陀。我再与你起个混名,称为行者,好么?”悟空道:“好!好!好!”自此时又称为孙行者。

那猴王得脱樊笼,才出得山,看甚都觉稀奇。先请三藏上马,他便在前边,背着行李,拐步而行。那猴王幼时得道,修得是仙法,走得是云步。纵三藏有脚力,可那凡马哪里赶的上他?几次三番,行至途中便不见了他身影。三藏赶路心切,兼此前险落虎口,荒山野岭,实在心惊。每每欲追,奈何那猴儿实在顽皮。非是怒徒步向灵山不及人道,便是恼马行太迟,他无性子可待。一挥手中禅杖便惊了马匹,扬长而去。三藏马上不及惊呼,簸之太过,但觉辔滑不溜手。

惊马遂安,三藏色白,衣衫亦乱。想玄奘法师在长安是何等尊贵,虽称不上养尊处优,到底没受过什么苦头。认得行者仅半日,已教他粗略领教了这西行路上几多凶险。颇有怨望,而不好发作。

待他又翻过山头寻到那惊了马的始作俑者时,那人却已轻便的跳上枝头,摘了橘子给他解渴。三藏喜,先前惶恐,即亦烟消云散。心道行者毕竟刚得了自由,难管束些也是应当。来日方长,总能叫他收敛脾性一心皈依。二人攀谈渐欢,行者何等乖滑,惯是口齿伶俐。说出的话也总能惹他欢喜,一来二去,三藏也不觉得生疏了。

不多时,过了两界山,忽然见一只猛虎,咆哮剪尾而来,惊了马儿,三藏亦滚鞍下马跌入尘埃。行者于云头上见之,遽前扶起,曰:“师父莫怕!”便放下行李,耳朵里拔出一个针儿,迎着风,幌一幌,原来是个碗来粗细一条铁棒。他拿在手中,笑道:“这宝贝,五百馀年不曾用过,今日用你来开张。”喝一声,便上前来。

那只虎蹲着身,伏在尘埃,动也不敢动动。却被他照头一棒,就打的脑浆迸万点桃红,牙齿喷几点玉块。三藏亲眼见识过刘伯钦与虎斗,勇猛如斯也缠了半日。哪似行者这般,手起棒落便做了了结。一时间腿肚也软,坐在原地动也动不得。

好猴王,除了那虎,便把毫毛拔下一根,吹口仙气,变作一把牛耳尖刀,剥下个囫囵皮来,提起来,量了一量道:“阔了些儿,一幅可作两幅。”拿过刀来,又裁为两幅。收进包袱里,才回身看三藏。

那行者当年漂洋过海,历千山,经诸国,各色各样的凡人都见了个遍。故而三藏这副狼狈样子,在他眼里并不足为奇。凡人一双眼太浅,上不知碧落下不晓黄泉。行者倒看得开,上前半蹲下身,道,“师父颠簸半日,想是累极。前面路不好走,老孙背你。”三藏闻言忙忙摇手,“使不得使不得!”行者不由分说,自腰间将他揽起,便背起他来,又牵了马匹。道:“前有深涧,不可见底。唯一横木可行,师莫有辞。”

三藏听言,便也不敢再推辞。中半日,猴已把他命脉,知其怯懦,此番不得过涧。面皮又薄,断不肯开口,倒不如自家主动背了他,也省些心力。三藏倚着行者不够宽阔的脊背,一步一步行得稳稳当当。连日惴惴,兹刻一一抚平。行者步伐轻快,却走得格外有章法,丝毫不会颠了他去。如是再三,三藏自心觉,行者乃可依托之人,作伴于途,保无恙也。

过了深渊,他二人继续前进,长老在马上问道:“悟空,你才打虎的铁棒,如何不见?”行者笑道:“师父,你不晓得。我这棍唤做如意金箍棒,龙宫里得来要大就大,要小就小。刚才变做一个绣花针儿模样,收在耳内矣。但用时,方可取出。”

三藏闻言暗喜,又问道:“方才那只虎见了你,怎么就不动动,让自在打他,何说?悟空本英雄,听其夸奖,亦添几分得意。朗笑道:“不瞒师父说,莫道是只虎,就是一条龙,见了我也不敢无礼。我老孙,降龙伏虎翻江搅海,见貌辨色聆音察理皆不在话下。剥这个虎皮,何为稀罕?”三藏闻得此言,愈加放怀无虑,策马前行。师徒两个走着路,说着话,不觉得太阳星坠。

毕竟不知其后复有何事,唐三藏又何时得见真如。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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