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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定心真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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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左足上原有伤,如此半辰,酸痛踉跄。时当午,亦未尝得茶饭,更头晕眼花。便跌跌撞撞,沿路寻摸了一处山石。那石正在阴凉处,三藏快行几步,忙坐下歇息。

他那厢正打坐,只见山路前面,有一个年高的老母,捧一件绵衣,绵衣上有一顶花帽。三藏见他来得至近,慌忙牵马,立于右侧让行。那老母问道:“你是那里来的长老,孤孤凄凄独行于此?”三藏道:“弟子乃东土大唐奉圣旨往西天拜活佛求真经者。”老母道:“西方佛乃大雷音寺天竺国界,此去有十万八千里路。你这等单人独马,又无个伴侣,又无个徒弟,你如何去得!”

三藏叹息一声,背过身去不知悲喜,“弟子日前收得一个徒弟,早晨我说了他几句,弃我东去了。”老母道:“东边不远,就是我家,想必往我家去了。”又将手中物什给长老细看,乃是一领绵布直裰,一顶嵌金花帽。“长老啊,你既有徒弟,我把这衣帽送了你罢。”三藏道:“承老母盛赐,但只是我徒弟已走了,不敢领受。”

三藏正推辞,却见那老母化一道金光,往云头上去。三藏情知是观音菩萨来此,急忙整理仪容,恳恳礼拜。

菩萨道,“我那里还有一篇咒儿,唤做定心真言,又名做紧箍儿咒。你可暗暗的念熟,牢记心头。他若不服你使唤,你就默念此咒,他再不敢行凶,也再不敢去了。”

三藏捧过衣帽,低头拜谢。诵习那定心真言。来回念了几遍,念得烂熟,牢记心胸。菩萨授罢咒语,始视长老状,问曰:“金蝉子,何故西行数月,便清减至此?三藏再拜,复垂目合掌,道:“弟子勤恳,不敢怠慢。冀望早得真经,回缴圣旨,亦遂王愿。”菩萨怜其诚心,又不免嫌其迂腐,问“当日若肯还俗归家,何须颠沛流离?”

三藏久不语,沉思半晌,方行个佛礼,“若依菩萨所言,弟子命格,已逐字逐句签其簿上。弟子何择,兜转奔走,皆有定数。我佛慈悲,自从我选,亦不相较!”须臾举眸清澈,怅然若失。“何必教无辜之人,因我一念,复相连引,孤苦半生。”菩萨闻言,叹声痴儿,便起云头往南海去了。

拜辞观音,三藏即坐其地,亦不移动。一是旧伤反复,行有不便。二是知行者迟早归,竟亦略安。他将那衣帽收入行李包袱中,若有所思。以心问心道:“我西行至此,不肯因我命格多舛,带累旁人,而今乃复束以恩义之故。说是恩义,不过是我这无用之人须得人扶持罢了。他如此手段,杀伐果决,若起性子,我亦死于此耳。”

方游思妄想,五味杂陈。行者却从东海归来,看三藏在此闷坐,面色也不佳。少有心虚,前赔笑曰:“师父!如何不行?为此甚于此?”

三藏见行者来了,心中没底,只擡头看他:“你往那里去来?教我行又不敢行,动又不敢动,只管在此等你。”行者便接手中禅杖,东指云,“我东洋大海老龙王家讨茶吃”。

三藏略有遗失,方忆当日见其腾云驾雾,何其神通。凡区凡身若无手段,何以化此真仙?转念一想,为或不为,亦犹性命,不过在行者一念之间。“我略略的言语重了些儿,你就怪我,使个性子丢了我去。像你这有本事的,讨得茶吃;像我这去不得的,只管在此忍饿,你也过意不去呀!”这话着实不讲甚理,行者却也不计较,“师父若饿了,我这就去给你化斋。”三藏起身拦住他,指着地上一个行囊道:“我那包袱里,还有些干粮。你去拿钵盂寻些水来,等我吃些儿走路罢。”

行者连连应声,便去解开包袱,在里寻了些粗面烧饼递给三藏。待去寻钵盂取水,又见那行李中光艳艳的一领绵布直裰,一顶嵌金花帽。

行者拿将起来,欢欢喜喜到三藏身侧,“师父,这衣帽却好看。师父可穿得?”三藏随口便道,“从前在寺里做沙弥时,量体裁衣,却也穿得。而今穿不下了,不过带来留个念想。”行者听了,便与他耍起赖来,笑道,“好师父,既如此,便与我穿戴了吧!”

三藏少打诳语,着实心虚,更不敢多言,应道,“你若穿得,便穿了罢!”行者欢欢喜喜,遂将衣衫换了,便好似量体裁衣。又把帽儿戴上,只觉十分合身。

三藏见他戴上帽子,默默的念那紧箍咒一遍。行者叫道:“头痛!头痛!”遂扯破了嵌金的花帽。但见头上已箍上个金线儿模样的头箍,揪不断,生根一般。他就耳里取出针儿来,插入箍里,往外乱捎。三藏又恐怕他捎断了,口中又念起来。他依旧生痛,痛得竖蜻蜓,翻筋斗,耳红面赤,眼胀身麻。及目前清明,见三藏目光避闪,前把捉道:“师父,原来是你害我!”三藏直立,盛服镇定,“悟空,汝今后,愿闻师教?”

行者没个奈何,只得道:“听教了!”“你再可无礼了?”行者道:“不敢了!”口虽许之,却使决儿唤金箍棒来,望之欲下。慌得长老口中又念了两三遍,这猴子跌倒在地,丢了铁棒,不能举手,只教:“师父!我晓得了!再莫念!再莫念!”三藏道:“你怎么欺心,要打师父?”行者道:“我不曾敢打,不曾敢打。师父莫念,老孙听教了。”

噫!他师徒经此一遭,孽因已萌。那行者是个有仁有义的君子,虽被他骗了这回,到底谨记他解脱之恩。又兼龙王谏曰:“公若不保唐僧,不勤不诲,终是妖仙,休想得成。”那大圣知轻知重,亦不肯再背负罪臣之名茍活于世。虽有些怨言,但伏侍唐僧西进,并无有半分懈怠。

师徒行经数日,正是那腊月寒天。这一日,行至鹰愁涧边,一条银龙推波掀浪,撺出崖山,就抢长老。慌得个行者丢了行李,把师父抱下马来,回头便走。行者使筋斗云,虽驮人乘云而若担山,那龙亦追之不及。便下云头,把他的白马连鞍辔一口吞下肚去,依然伏水潜踪。

行者虽走得快,长老犹教涧中水淋一身,狼狈极矣。行者回身看时,却见三藏伏在行李上,唇色苍白,面如死灰。行者忙上前扶之,急问:“此何故也?师父还神!”

原来那三藏自幼逢水便犯隐疾,于时涧边惊骇,有如惊魂。那行者见师父如此,愈发恼火,此刻却不敢丢下三藏前去索战。正难息怒,但听空中有人言语,叫曰:“孙大圣莫恼,我等观音菩萨差来一路神祇,特来阴保取经者。”

行者道:“你等是那几个?可报名来,我好点卯。”诸神曰:“我等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直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蓝,各轮直日听候。”行者道:“今日先从谁起?”众揭谛道:“丁甲、功曹、伽蓝轮次。我五方揭谛,惟金头揭谛昼夜不离左右。”行者道:“我且恕汝等失职之罪,只是我师父不知何故暴疾。想是教这孽龙冲撞了,我此时却要寻个地方同他医治。”众揭谛道:“这却不难!”遂在那蛇盘山就地起一座茅屋。暂且教他二人栖身。

行者抱着师父进得屋内,但见陈设俱全。他便将三藏放在榻上,先去号脉。三藏浑身冰冷,连气息也浅。迷迷糊糊只喊冷。行者皱着眉头,疑窦丛生。“我这师父分明一个大活人,何故肾脉肝脉皆不全?”三藏有生气,循声执手,唤道:“悟空救我。”

行者见师父无助至此,复握了他手,反倒有些不是滋味。他本就天地间一喜仙,万事不挂心头。一连数月,三藏因紧箍之事时时心虚退避,行者却早已不当一回事。然此刻三藏旧疾反复,却因前事,唯恐行者抛下他。这点心思,行者却也堪得破。

梦中指尖渐冷,三藏回神,岂复见行者半影?荒山野岭,隅中止存孤身。三藏掌渗汗意,好似鱼出了水,力汲以供呼吸。挣扎间,不觉泪下,身亦缩成一团,抖如筛糠。正是万念俱灰之时,忽听人开门来,将他身躯以棉被裹之,拥在怀里。其人如炉,似将他半生风雪消尽。

行者使个功法教身子热起来,胸膛里火一般炙热。他得仙家法,不坏其身。此刻拥着三藏,暖烘烘地蹭着他脊背手足。安慰道,“那孽畜吃了白马,躲在涧底不出来了。老孙嘱四方揭谛往南海觅菩萨来,师父好生将养,莫生忧虑。”

三藏闻言,悲喜交加,声音虚弱得宛若呓语。仿佛不可置信般问他,“我若如此死了,你便全身而退。你又何必……”行者打断他后话,笑道,“师父当真不想要我做徒弟?”三藏不解,亦不敢应。行者见其不语,又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吾既言保汝西行,便不可食言。师父此言若当真,待你好了,与我立据,毋令我为徒,老孙便去。”

“你……”三藏塞其一时,竟不知应否。心底一处却寒瓦解,静水深。遂放松了身躯,安然睡去。

竟不知后事如何,三藏又如何化险为夷,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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