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先辨淄渑(1 / 2)
【第三十二章】先辨淄渑
话表唐僧师徒至东关厢街口,转湾抹角,忽见有一女官侍立街下,高声叫道:“远来的使客,不可擅入城门,请投馆驿注名上簿,待下官执名奏驾,验引放行。”三藏闻言下马,观看那衙门上有一匾,上书“迎阳驿”三字。
八戒嗤笑曰:“不容男婴,倒又迎阳。”三藏回头,正欲斥八戒无礼,却是行者开言:“呆子莫浑说,此事还未定论,莫要谤他。若真有勾当,老孙定然不饶。”三藏亦回头吩咐道:“悟能,谨言!谨言!”遂上前与那女官作礼。
且不说诸多客套,却说那女官引路,师徒俱入驿,当厅坐,即唤茶。少顷茶罢,女官欠身问曰:“使客何来?”行者道:“我等乃东土大唐王驾下钦差上西天拜佛求经者。我师父便是唐王御弟,号曰唐三藏,我乃他大徒弟孙悟空,这两个是我师弟猪悟能沙悟净,一行连马五口。随身有通关文牒,乞为照验放行。”那些个女官闻他师徒乃上邦人物,个个肃然,驿臣亦欢欢喜喜,即令管事的安排饮馔不题!
待安排好茶饭,那驿丞整衣冠,径入城中五凤楼前,谓黄门官曰:“我迎阳馆驿丞,有事见驾。”黄门即时启奏,降旨传宣至殿,问曰:“驿丞有何事来奏?”遂将唐僧师徒到访女国,乞换文牒诸事奏之。女王闻奏不语,唤殿下一女官道:“敢问皇姊,这唐僧师徒,可是去岁在车迟国内,害杀贵妃的贼人?”
那女官原是女王御姐,尊为贤亲王。听罢师徒来历,几欲咬碎银牙,却曰:“贵妃临终,曾亲口指认,断然不错。还请陛下为贵妃做主!”群公闻之,莫不愤惋。奏曰:“即日贵妃枉死,陛下倾国之力,未尝求其真凶,今乃送至门前!”另一人曰:“贼称唐使,岂敢以东土上邦,辱我王妃?实在卑鄙!”又曰:“温贵妃阖门忠烈,又为太妃亲女,出阁前更有公主之尊。若不处置真凶,难慰温家英灵,更让先王泉下难安矣!”
女王自珠帘后缓步而出,道句稍安勿躁。谓诸臣曰:“贵妃与寡人乃青梅之谊,更兼结发之情。若非枉死,早成一国之后。寡人欲杀他师徒之心,更甚于诸卿,然其乃唐王驾下,却不可妄动。”女王言罢,驿臣却道:“下官适才听闻,那唐僧乃唐王御弟。我见他生得相貌堂堂,丰姿英俊,诚是天朝上国之男儿,南赡中华之人物。那三徒却是形容狞恶,相貌如精,实在凶恶,不知此事可有隐情?”
贤王思量片刻,曰:“如此说来,贵妃亦曾道,他是那唐僧徒弟所害。若果然,教御弟交出孽徒,我王亦不必见罪于唐王。岂不两全其美?”女王道:“皇姊言之有理,不如见之。若御弟明理,肯大义灭亲,洗我爱妃沉冤,寡人自当倒换关文,放他西去。如若纵容包庇,再作他论。”众女官皆呼圣明,那驿丞遂领旨出朝,宣唐僧见驾。
却说三藏师徒们在驿厅上正享斋饭,只见外面人报:“我们本官老姆来了。”长老忙携八戒沙僧来迎,言未毕,女官早至。乃谓唐僧曰:“我王有旨,宣御弟入朝,以尽地主之谊。”唐僧心道:“呀!早朝当罢,何以招谏?况那国中尽是女流,我孤身前去,怕是不妥。”乃谓驿臣曰:“大人,我贫僧与顽徒俱是男子,不便于女国久留。欲倒换文牒,遂往西行。女王盛情,贫僧不敢推脱。但我那大徒弟,从来顽劣,此刻不知何往。他性又急,若寻我不见,恐复生事。莫不如等他回来,一同拜见。”
驿臣笑道:“御弟此言差矣。我女国虽远在大唐数万里外,亦知汝中华‘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之言。又有‘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之说。下官想,既有御弟在此,小长老必早去早回,于此自往王宫中寻来。还请爷爷移驾,无负王意。”长老闻其言有深意,自家又为王使,怎能任其质疑大唐礼教?乃曰:“驿臣如此言,贫僧自往见驾。更劳大人与我徒弟口书,待其来还,速诣王阙,不可怠慢王恩。”女官个个欢喜,遂接三藏师徒入朝不题。
你道那行者,素于三藏寸步不离,今日何故迟归?原来他师徒至迎阳驿,三藏乃遣行者往勘将军府诸事。你看他化作个娇娥,长裙短袄,聘聘婷婷。寻道旁问之曰:“这位姊姊,敢问将军府何在?”女子道:“汝寻将军府作甚么?”行者答曰:“我本城外宛谷村中人,幼习武艺。我国又不似寻常国度,秋日招兵。今阳春三月,正是招兵之时,欲往一试。”女子笑曰:“君岂不知,吾国今兵权皆出肃亲王,若欲应召,须待王旨。”
行者曰:“温将军威名远闻,而不典兵邪?”那人忙携他至一边,叱曰:“你这小女子,年纪不大,倒满口狂言了。今日是遇我,若教有心人参你一本,你还有活路么?顾宁将军温素节,早纳先王后宫,今太妃乃是。其女安平将军幼与今上定情,久为贵妃,同女王鹣鲽情深。若非薄命,当是一国之后。温家后人皆入宫闱,兵权自然易主。”行者不由心惊,暗叹:“温朔九竟不在了?”
思及夷则惨死之状,行者更是怜悯:“太妃纵千尊万贵,一双儿女却都不曾保全。我师父与那温夷则虽是萍水相逢,却也是莫逆之交。若让他知晓温贵妃亦香消玉殒,不知如何伤心。”又谢过女子指示,还迎阳驿寻师。
说罢了,折还驿馆,却未寻得师父师弟。又闻女官云:“御弟爷爷得宣召,往光禄寺去也。”行者又随女官指引,至光禄寺中。时八戒沙僧俱在,独不见了长老。行者问曰:“吾师何往?”八戒笑道:“师父大喜,方一见驾,便教女王接去御花园中赏玩春光,想来不日便要托人说亲哩。”沙僧曰:“师兄莫妄言,女王传召,言为女国一桩冤狱。师亦有心探素节将军下落,故而赴约。”
行者闻之,便抽身欲往王宫。为一侍卫阻拦,曰:“小长老请静候寺中,无召不得入。”行者一听得呆子“说亲”二字,已是怒不可遏。再看那侍卫拦他去路,独留三藏一人在宫闱,显是个不怀好意。便道:“我师父身份尊贵,平日里皆是我等护持在侧,行走坐卧都要我兄弟们伺候。你国中尽是女子,想来不便。”
侍卫听他这般说,却呵呵笑道:“长老这话差了,唐御弟是要哪般伺候,女子不便,长老就便了?既做下亏心之事,便莫怕我女国来讨公道。”八戒曰:“你这女娃好生无理,我师徒初来,你有冤狱,与我等何干?又怎说亏心之事?”行者冷笑曰:“兄弟,莫同他饶舌。老孙若要闯,通明殿也进得几回。你个外邦小国,扣下大唐来使。我师又是御弟亲王之尊,老孙见你一介女流,不问罪过,已是格外开恩。如何敢凭空辱我师徒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