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先辨淄渑(2 / 2)
侍卫却不多言,但出户掩门。行者知他皆凡身,不欲争执。趁他等退下,嘱咐八戒沙僧在此等候,变作个蜜蜂儿,自往皇宫里去。顷刻间入得宫门,你看那西梁国虽是妇女之邦,那銮殿奢华不亚中华之盛:
水晶宫,双翠户。虎绕龙蟠,一道金莲吐。九转功成丹凤舞,瑞霭祥光,五色朝天路。
主人翁,方寸府。造化真功,行满超无路。自在逍遥云水聚,御园闲游,别有神仙步。
只见那女王走近前来,俏语娇声,叫道:“御弟哥哥,汝观这园中,彩蝶双双,鸳鸯对对。何等欢快,你说是么?”长老道:“陛下看得真切,贫僧未尝留意。”女王又云:“自有天地以来,便有阴阳。世间万物,成对成双。为何御弟哥哥,却甘守孤灯伴古佛,单宿单飞耶?”
行者暗笑道:“真个有这话!我只道八戒作耍子乱说哩!不知师父的心性如何。假若被他摩弄动了啊,却是我老孙白费一番神思,留他在这里也罢。”他钉在长老背上,随二人一道游园。不上刻钟,忽听长老□□道:“腹痛!”女主急问:“御弟想是不服水土,席上食甚物?”
言音未落,行者早现了原身,牙一嗟,露出凶相。把个女王唬得花容失色,魂飞魄散。顷之,周遭俱来护驾,刀便架于行者肩上。三藏疼痛难禁,渐渐肚子大了。用手摸时,似有血团肉块,不住的骨冗骨冗乱动。却也挣扎起身,谓女王道:“陛下,此乃我大徒弟是也,还请莫动干戈。”
行者即搀唐僧,闻他声声唤唤,腆着肚子,只疼得面黄眉皱。那国师在旁疑道:“唐御弟在那边河里吃水来?”行者道:“是在此东边清水河吃的。”那国师听了,欣欣的笑,又有四五个打扇端茶的宫娥,都来望着唐僧洒笑。那长老疼痛难忍,此时汗流浃背,本就尴尬不已,即时为群女子所围,视之如异类一般。更无地自容,头耳尽红。
行者大怒,喝了一声,扯住国师道:“快早烧汤,我饶了你!”唬得那众宫娥跌跌蹡蹡,往后就走。国师战兢兢的道:“爷爷呀,我烧汤也不济事,也治不得御弟肚疼。你放了我,等我说。”
行者放了他,他说:“我这里乃是西梁女国。我们这一国尽是女人,更无男子,那条河唤做子母河,我这里人,但得年登二十岁以上,方敢去吃那河里水。吃水之后,便要降生孩儿。你师吃了子母河水,以此成了胎气,也不日要生孩子,热汤怎么治得?”三藏闻言,大惊失色道:“徒弟啊!似此怎了?”女王道:“御弟莫慌,我们这正南街上有一座解阳山,山中有一个破儿洞,洞里有一眼落胎泉。寡人安顿御弟歇息,备好花红表礼,羊酒果盘,志诚奉献,只拜求得那守洞之神一碗儿水来,方可解腹中胎气。”
三藏暗暗捏了捏行者的手,泪光盈盈,只是不放他。行者亦知此国主仆皆有色心,岂肯留三藏于宫中?遂念个咒语,将那玉龙太子拘来。太子闻召,化一白光,入得宫闱。不及女王阻拦,行者即横抱三藏上马,按辔而行。龙马识途,却直驱东门,出为田舍,地广人稀。
宫里守卫,见有闯宫门者,个个执长枪,欲捉师徒。行者勒马道:“唐王御弟在此,何人敢拦?”三藏因大个肚腹,被行者抱在怀中,羞愧难当,悄声曰:“不可招摇!”行者道:“这起子凡人最是欺软怕硬,你不要我以势压他,他不放你哩。”掌风既合,排闼已开。
宫中守卫见有此神通,岂敢拦他?行者策马而行,通衢无阻,不一时,到村门下马。但只见那门儿外有一个老婆婆,端坐在草墩上绩麻。行者上前问讯,将前后言之。那婆婆亦心善,虽嗤笑数声,未尝为难。三藏忍痛曰:“徒弟,你怎不取水来我吃?”行者微揉其腹,欲且纾其痛:“师父,老孙舍你一人在此,恐人害你也。但兄弟来,守好师父,徒弟自去取水。”遂教师父暂歇,遣白马接应八戒沙僧不题!
言两端,事一面。却说那女王为三藏所拒,还回宫中,亦不见烦戚。此刻正卧龙榻上,同身侧端坐的一女子曰:“虞歌,玉京子即是勾引那孙行者不成,反丧了性命么?”那唤作虞歌的女子怀抱琵琶,曲终收拨,娇笑道:“陛下,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那猴头看着不济,却是个闹过天宫的英雄人物。莫说玉京子,就是你那亲亲御弟,还不是雌伏其下,而今还要为他生子育女哩!”女王起身来,掩口而笑。须臾,又十分抱憾道:“御弟那般美人,情有所钟,诚是可惜。”
虞歌听他这话,佯装吃味,自作出千种风情,卧于女王膝上云:“陛下莫不是要成全他二人,就这般放了他去?”女王笑曰:“寡人素不善成人之美,即日温朔九与我皇妹亲厚。寡人还不是强娶了他来,成了千娇百宠的贵妃。寡人若要他,还管他甚么心有所属?”
虞歌闻说,就搂他缠绵一番:“那唐僧失了元阳,于我修行无益。可他皮肉难得,食之不老。我王纳他入后宫,若有一日腻了,也分臣妾一杯羹。你我长生不□□享这富贵荣华,岂不妙哉?”女王轻抚他俏脸,笑曰:“爱妃深谋远虑,寡人自当从命。”
毕竟不知这女国中缠杂诸事,何源所出,行者又能否取来落胎泉水,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