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迷离扑朔（1 / 2）
【第三十三章】迷离扑朔
却说那行者携三藏暂避农家，着白马引来八戒沙僧。师徒聚集，那呆子亦是个身怀六甲之形容也。行者具以前事言之，八戒扭腰撒胯的哼道：“爷爷呀！要生孩子，我们却是男身！哪里开得产门？如何脱得出来。”行者笑道：“古人云：‘瓜熟自落。’若到那个时节，一定从胁下裂个窟窿，钻出来也。”
那呆子越发慌了，眼中噙泪。扯着行者道：“哥哥！你问这婆婆，看那里有手轻的稳婆，预先寻下几个，这半会一阵阵的动荡得紧，想是摧阵疼。快了！快了！”行者笑曰：“呆子还做好梦哩，你想在此落户安家，养儿育女，却是不能。我迎汝来，便是要三弟守好师父，老孙取落胎泉去也！”
是时，三藏已痛噫而叹，叫唤力绝。行者知其素来怕疼，急因兄弟来此有应，问婆婆云：“婆婆，此去到解阳山有几许路程？”婆婆道：“有三十里。”行者道：“好了！好了！师父放心，待老孙取些水来你吃。”
三藏双瞳剪水，欲言又止。行者揉了揉他肚腹，问道：“师父，岂有交代乎？”此时这狭窄屋舍，八戒正呼天抢地，婆婆却起锅煮水。三藏栖身于粗布帘帐后，万种嘈杂，隔绝于外。“陈祎。”迷茫中听得一声，睁眼时，猴王怀里整抱着个女婴，端的是娇小玲珑。额间一火焰纹，艳如朱砂，与悟空心口妖印一般无二，愈衬得他粉雕玉琢。
三藏惊觉，遂阵痛袭来，哪里还能有甚交代？却不住蠕动干裂口唇，恨不得咬碎贝齿，此时力虚气喘，喉间已沙哑无声，更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又闻得行者声音。正欲问他可曾有水来，沙僧随后就到，笑道：“水来了！水来了！”三藏忍痛欠身道：“徒弟啊，累了你们也！”
那婆婆见他兄弟乘云驾雾，复取此水，更是欢悦。亟伺候三藏与八戒吃了水，却向行者乞其半桶之余。行者顽笑曰：“阿婆，这水可卖几何银钱？不可徒取也。”婆婆道：“几位爷爷啊！此水与汝等行路人，半点也无用。若言医馆中倒卖堕胎药，尚可挣得些差价。而落胎泉水离了西梁，遂为害人之物了。”
沙僧曰：“此又何说？”婆婆云：“若非我子母河水所养胎气，吃了此水，也打不下婴孩来。似那男女交合怀上的，多食几口，肠腹俱化尽，胎亦不能下也。”行者笑曰：“这才是天生万物与人，若落胎泉可落寻常婴孩，照胎泉又知男女也。遇寻常夫妻，轻女之家，将夫人携来，先照影。知是女子，便打下了，岂不知作多少杀孽。此法独女国能用，才不至于带累苍生哩。”婆婆道：“是这话，是这话。”
那里有顿饭之时，他两个腹中绞痛，只听毂辘毂辘三五阵肠鸣。肠鸣之后，那呆子忍不住，大小便齐流，唐僧也忍不住要往静处解手。行者道：“师父啊，切莫出风地里去。怕人子，一时冒了风，弄做个产后之疾。”那婆婆即取两个净桶来，教他两个方便。须臾间，各行了几遍，才觉住了疼痛，渐渐的销了肿胀。
三藏卧榻上，见八戒身上染血，两净桶亦污之。欲教行者沙僧收拾净尽，莫劳主人。自家又觉污秽，不便开言。正踌躇，那厢行者汲净水至，道是要将屋子内外清洁。婆婆唤来姊妹曰：“如何说？我主人家在此，无远客扫除之理。”
强拗不过，姊妹已打水来。姊姊浣八戒衣衫，又扫除室宇。妹子则收拾净桶，正是时，婆婆闻小妹叹声，往观究竟。其妹问曰：“此桶是那丑的用来，还是俊的用来？”婆婆曰：“却是那俊的用过，肚腹亦消，如何不曾打下来？”
小妹窥之，三藏卧于榻上，行者方移屏风蔽遮床帐，又作热汤洗他身子。遂谓婆婆道：“老姊姊，莫管他。你看那俊的，行走坐卧，毛脸的皆肯伺候，吃不上甚苦，身子必然也弱些。又是出家人，不沾荤腥。想来腹中洁净，纵打下也化作水，不干我们事。”
婆婆觉他说得有理，便也不计较。收拾好屋子，又煎些白米粥与他补虚。唐僧才吃两盏儿粥汤，八戒就吃了十数碗，还只要添。行者笑道：“夯货！少吃些！莫弄做个沙包肚，不象模样。”八戒道：“没事！没事！我又不是母猪，怕他做甚？”那家子真个又去收拾煮饭。
行者喜曰：“师父却好胃口，今日也不挑嘴了。”三藏闻之，咽下清粥。看他一眼，小声曰：“为师平日挑嘴么？”行者搅着汤匙的手顿一顿，笑这人惯捏他话柄。半晌，乃戏谑云：“非也，原是师父自律自觉，饮食亦要克己，不愿贪多。”三藏骂声泼猴油嘴，却也不再理会。
及食而卧，长老却问曰：“悟空，文牒犹在宫中，如何是好？”行者道：“既止矣，将俟之。”三藏道：“却等甚么？”行者笑曰：“待他相请，或是说亲。”三藏问他：“悟空，假如不放，强逼成亲，却怎么是好？”行者道：“师父只管允他，老孙自有处治。”
行者原就是这般性子，闻女王与三藏攀谈，便觉吃味。见三藏依赖他至此，心底又叹：“师父纵与我了了私情，今日在人前，也赖我百般，到底不同于旁人的情分。”顷刻又觉熨贴。与之言笑，亦无所惮。三藏隐隐心酸，忍不住叹道：“是我当日开口要了余情，那十四载情分便不作数了。事到如今，却还能怨他轻拿轻置么？”
正怅惘，又闻行者云：“师父，老孙却有一事禀。今奉师命，往寻素节将军下落。却打听得，这女国当真蹊跷，将军入宫为太妃，兵权却属亲王。女王当真不畏亲王拥兵反耶？”三藏曰：“徒弟，你说，今素节将军在宫闱中？夷则云，他母亲乃前朝将军。那便是说，七年前，如今的女王已承统。他怎未提过素节将军已为太妃？况先王既与素节定情，怎又追杀他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