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情乱性从(2 / 2)
“这等残花败柳,不及你万一,如何入得我眼?”
“汝师徒茍且之事,谁不晓之?为师尊者,在徒弟身下婉转承欢,失却门颜。至我女国吃了定亲宴,则又不认,是何道理?”
“师不尊兄不友,为徒为弟,如何恭敬?”
那长老心血激荡,但觉气短,手足逆冷。愣愣怔怔,竟是个失魂之相。又忆八戒云:“世间难容,故而佛门除之。”长老遂颤声曰:“妙妙…妙妙他不是妖孽。都是我,都是我……”言未终,忽喉间腥甜,倾身向前,口中喷血而出。
却说此时,那行者正在马厩处,与玉龙太子说话。行者道:“汝见他逃至此,曾识形貌否?”太子道:“不瞒师兄,他足下生风,我实难看清。只是方才,我见他与师兄交手,不落下风。师兄亦能拆破他招数,却是个平手,为何反被他所伤?”行者避而不答,抚他曰:“师弟,佛门将杀我矣。”太子惊道:“师兄何出此言?”
二人正说话,忽闻三藏动静。行者三步并作两步,破窗而入。见长老仰天卧,双颊为血所污。行者急唤曰:“师父!”长老闭目,面如死灰一般,口中喃喃一声:“娘……”噫!那长老心知失德,难见佛面。又心系大唐,恐负皇恩。况八戒沙僧皆晓旧事,他自身戒持难立,今后如何有颜面管教徒弟?万念俱寂时,竟又想起满堂娇来。
行者抱他至榻上,八戒沙僧方排户而入。沙僧见长老伤心至此,骂那呆子曰:“二师兄,这般欺师灭祖之行,真是作孽!”行者顾曰:“此言何意?”二人默然不敢应。行者喝道:“讲!”沙僧踌躇片刻,顿足道:“二师兄说……师父与师兄有私情,被师父听见,故而…”话音未落,行者到跟前,一把挝住八戒脸,一个巴掌打了个踉跄,道:“我把你这个尖嘴的夯货!你怎敢这般言语!”
那八戒呵呵冷笑道:“你做得,我却说不得?汝可知通关文牒上,昔日唯那老和尚姓名,若他有半分差池,你我便功亏一篑。我兄弟当牛做马为此功果,以赎前罪耳。你只顾自家逍遥快活,何曾在意我等?你搞出那孩儿来,哪怕是个胎死腹中,生死簿上亦记录在册。一但注名地府,任转数世,天人察之,亦是你孙悟空的种!此谓落人话柄也。汝今与吾言,取甚么经?修甚么禅?你当佛祖是睁眼瞎子,也教我和师弟装瞎子哩?”
行者衔涕,忍而不言。回头见三藏昏睡,过来自床边坐下,开口曰:“你等不是瞎子,佛祖自然也不是。老孙已于普陀山受三日阴火之刑,此后再逢火难,便是在劫难逃矣。哪一日,死在此西行路上,亦未可知。吾儿仙根,生死簿无名号。今葬于紫竹林佛家圣地,断不阻尔西行之路。二位贤弟可称心如意?”
八戒惊曰:“师兄,你往南海去,有此遭遇,如何先前不言?”行者道:“老孙便说了,于汝何益?你若早知我狼狈至此,便不恨我耶?”八戒道:“你道我不服你二人其身非正是真,若谓我盼你俩遭此劫难,乃冤我也。今日之事,也是老猪无心之言,谁知师父他……”行者打断他曰:“师因前身金蝉长老之故,有一尘劫未历。故逢水引疾,老孙救之。此事既吾二人失德于前,有罚当受,与你等无关。”
八戒与沙僧闻之,相顾无言。行者道:“如八戒所说,身为佛弟子,不杀、不盗、不淫、不妄语,皆是本分。老孙既未尝本分,你骂亦当。但见师父亦曾救你等脱离苦海,纵天下唾弃,也不应有你二人一份,是么?”
沙僧羞愧无地,谓八戒曰:“此事因你我起,莫说无心之言。吾往作热汤,与师父换衣耳。”八戒见状,亦曰:“我求荣王,觅大夫来,与师开方子,将养数日。待师父醒了,老猪与他赔罪。”
行者不曾理会,随他二人去了。约莫半个时辰,烧好水来,行者将三藏身上衫换洗。又半时,有御医来见。望闻问切,却与行者言:“唐长老旧时可有隐疾?”行者曰:“吾师胎里不足,又遇人陷害,自幼流落,故有寒症。”
御医心中有数,禀荣王道:“臣观长老脉相,端直以长。其下挺然,如按琴弦。一则肝气虚,则泄不时。又兼虚劳内伤,中气不足。二则多汗嗜睡,精神萎靡,乃胸痹之疾也。”行者闻言,惊骇不已。心曰:“他定因妙妙身死,痛心自责。又历净瓶中诸事,意懒心灰。故得此疾……老孙……老孙竟不知也。”
荣王道:“如此,你可有方能医?”御医道:“臣开一剂党参当归麦冬汤,可医胸中痛。通血脉、强经络。药方亦不过寻常药物,长老行路之人,亦便得之。”荣王曰:“如此,急去来。”至于如何开方煎药,复送于长老服下,暂按下不表。
且说荣王见他师兄弟侍三藏侧,叮嘱几句,便还屋内。屏风后隐隐有人影,荣王笑曰:“你倒真狠得下心,弄死了他,自家不是功亏一篑么?”那人道:“听你这话,他已是死了?”荣王曰:“此时倒还有一口气哩,只怕你一现身,连这口气也丢矣。”
那人冷笑道:“他若此时死了,取不得经,如来也怪不得我。只是你这厮全无忌惮,今日之宴,谁许你用八佾之舞?那唐三藏最重礼教,必然已瞧出破绽。”荣王道:“他瞧出又如何?我非要他瞧出来哩。况明日端午,我演排祭乐有何不可?”
忽闻一声轻叹,那人自屏风后出来。噫!你看他那相貌,长相圆眼睛,查耳朵,满面毛,竟与孙行者无二。“你使手段且随你去,吾无心管领。但汝亦是堂堂亲王,莫弄这些拈酸吃醋的勾当。”
荣王前揽其颈,笑曰:“汝知我吃醋哩!但恐来日金蝉归位,我亦不过你手中弃子一枚。先是时,吾得为自家计。”
毕竟不知此人是何来历,又与荣王有何勾当,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