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自度度人(1 / 2)
【第六十四章】自度度人
却说那行者正与禺魓交战,头上紧箍忽而光华尽散。乃是长老得木猴,感行者之危,在人间默念心诀。那紧箍咒语自佛祖心苗而生,故而宝物识主。三藏念咒时,反操纵紧箍不受禺魓咒语所控。
玉帝曰:“今两个悟空,必然有真有假。若欲去假留真,恐须验生死簿书,方见分晓。”二人俱应曰:“陛下,多叨扰,多叨扰!老孙便寻阎君,辨个真伪。”
二人打出殿外,行者破口骂曰:“你这孽障,此刻若知悔,老孙还能为你求恩,让你死得痛快些。”禺魓呵笑曰:“某家本只为寻金蝉算账,何意你百般算计,逼我出山。怎知尔自作聪明,亦自掘坟墓。”
行者狠狠道:“你与金蝉子何仇,当日何不寻他报去。欺负我师父算甚本事?他全然不知前世之事,何其无辜。难不成,是你本事不济,斗不过金蝉子,才拿我师父撒气么?”
禺魓颜色愈恶,咄曰:“汝二人前世,自灵山便暗通款曲,好不知廉耻。某家除了你等,佛家亦不须蒙羞,恐感激不尽。”言讫,忽闻行者大笑不止。禺魓怒曰:“你笑甚么?”
行者道:“老孙不知你说甚么暗通款曲,金蝉若真因私情被贬,又何必这一世上,非要我师父历情劫?正是不解情者,方须历此。可见你此言,全然是妄加揣度。但笑你将度劫失身之过,看得重于千百女婴性命,还以为佛祖能放过你这孽障,对你感恩戴德?亦可见廉耻二字,偏是你这不知廉耻的,才整日挂在嘴上。”
禺魓恼羞成怒,大叫道:“泼猴无礼!”遂提棒打来,那两个行者,打嚷到阴山背后,唬得那满山鬼战战兢兢,藏藏躲躲。有先跑的,撞入阴司门里,报上森罗宝殿道:“大王,背阴山上,有两个齐天大圣打得来也!”
霎时间,十殿王会齐,又着人飞报与地藏王。尽在森罗殿上,点聚阴兵,等擒真假。只听得那强风滚滚,惨雾漫漫,二行者一翻一滚的,打至森罗殿下。
八戒奉师命来此,那时正在地藏王菩萨处,闻二行者至,忙辞去。地藏王云:“假悟空的本事非同小可,元帅出去,定被他听得动静。及害元帅,反为不美。”八戒道:“烦地藏王指示迷津,无论如何,老猪须此刻赶上天庭,将七年来枉死的女婴名簿,呈上玉帝,方可洗我师兄之冤。”
地藏王自怀中取出佛珠一串,掷入忘川河中,曰:“寻常人渡不过忘川,然你本天蓬元帅,可借此佛珠之力,通往人间。切记之,此河通女国子母河也。须得屏气,莫误饮河水。”八戒千恩万谢:“有劳!有劳!”
言分两端,事归一面。却说荣王捉三藏回府,见其衰老,竟不曾打骂。反置之禁中,教他进茶递水,作以劳苦。长老何等傲性,如何肯与仇人之子为奴为婢?何意数度起寻死之心,荣王乃囚禁他于侧室,连教他每日送茶汤亦免了。
三藏在屋内,闻荣王于殿中日饮作乐,寻七八美婢侍侧。醉时晦暝,辄加捶骂。三藏不解其意,亦无心揣度:“他若置我于此,只为磋磨至死却也罢了。我唐三藏纵被折骨扬灰,也没个向他低头的道理。然他若因我,迁怒仆隶,我又何以见死不救?”遂趁荣王醉酒之时,悄悄潜入室内,放走那些女子。
长老原已不指望还有命在,然他怀里藏着通关文牒,知自家已难西去,只候徒弟救之。长老暗思量道:“我今不得面见世尊,垂老之躯,寻常行动亦难,况万里之途乎?我必撑得徒弟们来,以关文托之,方咽下这口气。”荣王醒后,三藏俨然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派头,愈惹他不忿。见他不进饮食,却恐三藏饿死,日作白粥,令人灌之。
长老乃苦笑曰:“殿下恨贫僧入骨,杀贫僧便是。今费此功夫,未知何意。”荣王曰:“死乃世间最易事,我非要你求死不得。陈祎,你怀中文牒,有达奚南枝弄巧成拙,注你徒名,挠乱五行运转。若复藏之于怀,恐汝命数也被它耗尽。”
长老未尝理会,但闭目诵经。荣王讨得无趣,冷笑曰:“你我有宿世之仇,本王今日还有耐心与你饶舌,已是大发慈悲。可你这贼秃,当真不识擡举。”长老冷声道:“你若为刘洪报仇,杀了我也罢,何用多费口舌?”荣王还坐桌前,轻叩瓷盏,笑曰:“汝以为我百般算计,为与刘洪报仇?实则他是生是死,谁人所杀,与我何干?”
长老闻言,百般不解。颜色微变,开目视之。荣王叹曰:“陈祎,汝自以为苦至极矣。满堂娇生产第二日,抛汝入江,为金山寺所收。汝少年有为,法明器重,未尝亏待你半分。至西天路上,又遇一事事周到的孙悟空。今顾影自怜,诚恶心之极。真正的众生之苦,你可曾历半分?”
三藏不卑不亢,沉声道:“贫僧自然知之,苦难众生,多少老病死亡、爱恨别离。我所历未足,方肯远涉,感人善恶,见人生死。此贫僧修行之道,不可一蹴而就也。”荣王曰:“汝言则善,我且问汝。你父之死,母之辱,刘洪为之也。既以果报,又与我何干?与我母何干?如何我母便要横尸草野,我便要被李世民流放岭南九死一生?是我杀尔父,还是我母杀尔父?”
长老听罢,窃惊曰:“我当他是为刘洪报仇,怎知却是这般情由?我那时在外祖家,只知其剖刘洪心肝耳。至于可否有家人亲眷,一并连坐,我……我竟不曾细问……”却道:“刘洪假借状元之名,又忌惮殷家势力。他另娶一事,殷家并无人知情。贫僧……贫僧实在不知,如何连累了殿下与令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