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胎位不正(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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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她亲自将正在努力愈合的伤痕撕开,“我早就明白了,却不想承认,自始至终自欺欺人。”

姬嫣然觉得自己遭受了双重打击,双重背叛。

她恨景衍,因为他放不下秦相思;她讨厌秦相思,因为她明明答应与景衍不再有瓜葛,却还是私下和她的丈夫幽会。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骗我!”

她痛恨地嘶吼着,想要将数月以来的不满全部吐露,可当她越想大喊大叫,心口的痛感越发浸入骨髓。

泪水夺眶而出,姬嫣然咬着牙,绝望悲泣。

高耸的腹部隐隐作痛。

自从怀孕,她的心情不断起起落落,来到东祁这两个多月屡禁不止,医士连连提醒,姬嫣然有心无力。

上个月见红两次,景衍担心不已,时刻守在姬嫣然身边,情况略有好转。

结果才不到一月,形势瞬息而变。

她不知如何体会此刻的心情,只觉痛感从内而外散发,撕心裂肺地疼。

候在门外的乳母和侍女听见王子妃痛哭的声音,赶忙推门而入,看到坐在王子妃坐在地上,面目痛苦而狰狞。

“王子妃!”

几人忙里忙慌地想把姬嫣然扶起来,宝姥率先一步,将淑女从侍卫的怀里抢至臂弯,她不悦地瞪着他,驱赶的意味分外明显。

但话说出口,却是焦急询问主子的状况,“淑女,您怎么了?!”

姬嫣然唇色惨白,口不能言,这时容逸的手从她的背后抽出,猩红的血染红整个掌心,触目惊心。

“啊!”已然有侍女尖叫,手忙脚乱地扶着姬嫣然,打算将她送到床上。

松开手的蒙面男子却又将手伸了回去,他易如反掌便将人从乳母的怀里抢夺回来。

宝姥目光狠毒,怒斥道:“容逸,赶快将王子妃放开!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赶紧滚出去。”

容逸冷冷地盯着她,置若罔闻,他抱起姬嫣然往内室里走,任凭几个女人如何撕扯,紧固的手臂不松分毫。

屋里乱作一团,当迟到一步的左相夫人出现,看到乳母等人忙着与容逸争夺爱女,而不远处地面上血迹清晰可见。

她扫了一眼容逸沾血的手臂,再看陷入昏迷的宝贝女儿,顿时心如刀割,怒火顺着胸腔溢出,语气不甚耐烦,失控地大吼:“都愣在这里作甚,还不赶快去叫医士!”

*

兴庆宫这几天,每到晚宴,秦相思胃口极好。

是夜,食盒里的糕点饕餮用尽,宴尽尾声,众人犹觉不足,把酒言欢,她却吃饱喝足,趁着时无度与朝臣敬酒,偷偷溜了出来,在龙池四周游逛消食。

经过沉香亭,没注意里面有人,径直走了上去。

不料正有对情投意合的鸳鸯交颈相拥,乍然听见动静,惊雷似的分开。

再看来人是明月公主,羞恼的气焰偃旗息鼓,双双勾着头,落荒而逃。

惊觉自己的出现扰乱了一段佳话,秦相思砸咂舌,意欲开口表示她即刻离开,可话到嘴边戛然而止,眼睁睁由着两人没入夜色。

悠悠叹口气,倚栏坐下片刻,居高临下看着池中倒映的亭阁楼台,一时恍惚。

裴翊的心思早在去岁择婿的时候就已清晰明了,彼时秦相思将他看作景衍的化身,巴不得离得远远的。

可当择婿已决,随着景衍来到东祁,所谓的化身不攻自破,她对裴翊的看法大为改观。

很奇怪,她也说不清为什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明知裴翊图谋不轨,秦相思却无论如何也讨厌不起来了。

糕点的口味,与当初京郊偶遇裴府一家时尝到的桃花酥异曲同工之妙,她在南山隐约开始疑心糕点的来历,也不过是怀疑。

如今却实实在在地印证了心中的猜测。

令她不解的并非裴翊,而是时无度。

明明裴翊也在择婿人选中,一度差点以为自己会嫁给对方,吓得秦相思提前告知皇兄自己的选择。

所以才摸不清头脑,时无度既看不惯景衍,为何面对裴翊,他却与虎谋皮呢。

百思不得其解,秦相思心里乱糟糟的,脑袋里也糅杂成云雾,化不开,散不去。

该生气的,她想。

时无度联合裴翊一起诓骗她,她应该当场揭发两人的骗局,发泄不满。

但她没有,因为秦相思发现,自己并不生气;或者说,她这口气,根本就汇聚不能,自然没处撒去。

想来是她享用了两个多月糕点的缘故。

毕竟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

趴在栏杆上眺望少倾,秦相思叹息悠长,再美的夜色也索然无味。

遂离开此处。

途径仙灵门,冷不防冒出几个人影,差点撞上了秦相思。

随行的贴身宫女手疾眼快扶住她,海澜最先反应过来,朝着影子先发制人:“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若是撞伤了长公主你们几条命也不够赔的。”

宫女以为对面是兴庆宫的宫人,骂完了才发现衣着不对,款式明显不属于东祁。

北燕和南诏使臣早就回去了,如今能出现在东京的异域服饰,必然归西凌所有。

即便知晓来人的身份,海澜丝毫不慌,挺直腰板与之怒视。

几个西凌侍女知道自身有错在先,想真诚道歉赶紧离开,其中一人看到秦相思,眼神倏然明亮,可想到她的身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其余见海澜等人来势汹汹,支吾得话语不清,似乎她们都不甚熟悉东祁语,一个个着急忙慌,有两个年岁尚小的侍女甚至急哭了。

见状,东祁的宫人们面面相觑,显然察觉到对方很着急,奈何半句也听不明白。

秦相思熟稔西凌语,听了大概,她佯装不知,上前一步询问:“瞧你们急色匆匆,出什么事了?”

几个侍女顿时语无伦次,“我,王子妃,我家。”

秦相思摇头,语气温和道:“本宫听不明白,你们有谁会说东祁语,慢慢说话。”

便在此时,那位不敢上前的侍女走了出来,秦相思看清她的脸,认出是姬嫣然的贴身侍女。

只听她用蹩脚的东祁语一字一句说着:“我,我家王子妃要生,医士,讲胎位不正,孩子恐怕,恐怕……”

*

夜幕沉沉,兴庆宫盛宴将尽,祁帝不胜酒力,提前离席,其余众臣也走得走,散的散。

东京最繁华的街道游人渐熄,小贩也相继收摊,结束了一日辛劳。

一行人打马走在长街上,最前面的两人并肩而行,衣着官服,一紫一绿身量相仿,仅凭五官线条足以判断二者力量强弱,孰文孰武。

时无度身姿挺拔,目光隐在夜色中,看不清情绪。

“怀玉,你与思思说了什么。”他抿着唇,音声在夜色中显得清冷,“她似乎对糕点的来源生疑。”

回想起这几天宴席上的情形,时无度不忍蹙眉,他知道几天前裴翊与秦相思大同殿闲谈,自然而然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一袭绿色官服的裴翊垂眼,五官微醺,眉宇逸出化不开的温意,他莞尔,揶揄轻声道,“子义何所惧,当初你答应此事时,便已想好应对之策瞒天过海。”

时无度不语,薄唇轻扯,似是不悦。

送糕点一事两人胸有成竹,亦不怕秦相思起疑,裴翊并不担心,因为需要解释的人轮不到他。

人非圣人,裴翊想,他自然存有私心,因而在大同殿面对秦相思疑问的眼神时,没有急于撇清关系。

沉默少倾,他岔开话题,“最近可有消息?”

消息意指淑妃的真实身份,这件事时无度没有隐瞒,毕竟云州假秀女案裴翊亦牵涉其中。

时无度洞悉他的意思,颔首道:“确认无误,与思思猜测如出一辙。”

他认识的西凌人,何至商队,眼下东京城,恰好也有。

一开始就没考虑通过商队去打听一个西凌人,时无度之所以这样说,概是为了能让秦相思从这件事里暂时脱身,缓解压力。

他拜托的人眼下正在东京,偏偏那么巧,对方当时就告知了答案。

如同秦相思笃定的那般,淑妃即琉珠,琉珠即淑妃,梓宫嬷嬷周姥之孙女,年幼于西京东市失踪。

惊讶于对方了解梓宫之深,亦不解对方竟如此痛快,将真相告知时无度。

要知道,淑妃确为西凌人,于东祁而言是灾难;可于西凌,她无疑是枚重要的棋子。

此事一旦为外人道,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对方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告知时无度实情,甚至没有站在身后国家的立场。

时无度不解之余,直言了当问出心中的疑惑。

对方轻飘飘答:人各有志,他只忠于人,从不忠于国。

得知答案,两人双双陷入沉默,似是在思考何时向秦相思说明查探的结果。

她虽然不着急,但不意味着未将淑妃之事放在心上,等三五月后还是没有消息,她肯定按捺不住,主动向时无度询问进展。

想到未来某天迟早向秦相思挑明,两人不免头疼起来,淑妃之事可大可小,可再小,也与国事脱不了关系。

沉默走了一段路,两人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此时后面传来急促的叫喊声。

“借过,借过!”

裴翊与时无度四目相视,然后双双回眸,面色无波。

有人想要借道,听语气十分着急,为首的两人没什么反应,反倒是

他们的主子一个是镇国公世子,一个是前途无量的文臣,后面哪来的毛头小子,敢大言不惭叫嚣着让路?

很快有人出面意欲阻拦,可话还没张口,看见马上的内侍以及他手中的令牌,顿时如鲠在喉,马不停蹄地让开道路。

时无度这时看清了对方:“小德子!”

目睹小德子着急赶路,他以为秦相思出了状况,面色陡然一变,音声急促。

“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公主她——”

话没说完,连裴翊温和的眼眸也敛上了暗色。

匆忙赶路的小德子及时扯动缰绳,停下。

“将军莫急,公主没事,出事的是西凌三王子妃,她有难产迹象。”

西凌与东祁不同,接生没有稳婆,全靠医士用药催生,但姬嫣然的状况实在糟糕,胎位原本正常,如今却是本末倒置,更有血崩之势。

必须赶紧施针矫正胎位,然而西凌医士精力有限,随行的太医隶属伤寒科,并非妇科圣手,只能尽快经验丰富的稳婆帮助接生。

一听秦相思没事,身着官服的两人悬起的心放下。

兴庆宫离皇宫跨越太半京城,一来一回浪费时辰,思及此,时无度道:“你先回去,告诉你家公主,半个时辰内,本将军一定将稳婆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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