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网
会员书架
首页 >都市 >和离后我和竹马HE了 > 再唤一声

再唤一声(1 / 2)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页

再唤一声

十五这天,昏迷四日的西凌三王子终于苏醒。

自家王子与东祁皇妃有了茍且,西凌使团不愿惹事生非,极力撇清责任,始终以事发那套说辞辩驳:景衍神志不清,依靠两个侍卫搀扶方能行走;反观东祁淑妃却神智清醒。

使团主张自家王子无辜,乃遭人下药陷害;至于淑妃,他们只客观描述事实,然后绝口不再提及,没有刻意将脏水泼到东祁身上。

事实胜于雄辩,当天登上龙船的众人耳清目明,皆知西凌所言非虚,虽说对方卖给东祁一个面子,但总有东祁朝臣拿淑妃清醒的模样做文章,将火引到她身上,企图将她描述成水性杨花的女人,德不配位,枉为人母,令皇室蒙羞,令东祁蒙羞。

其中原因杂七杂八,或有私心,即借机打压育有皇子的嫔妃,毕竟淑妃一死,后宫皇后为尊,大皇子自然而然归入中宫名下,多年无子的江皇后不仅白得一儿子,太子之位亦指日可待,河东江氏坐享其成。

也有朝臣为国考虑,奸夫是谁不好,偏偏是西凌王子,不由得令人怀疑,难道淑妃与西凌三王子早就相识,早有往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顺藤摸瓜追查下去,若淑妃与西凌当真清白,适可而止足以。

再者诸如陆齐、时无度、裴翊等,既知淑妃真实身份,又知晓东祁圣上明察秋毫却秘而不宣,待日后祸起萧墙将淑妃及其背后主使一举歼灭。是以面对私通一事,他们适当辩驳两句,不置可否。

而淑妃背后的主使,即出卖东祁,与别国沆瀣一气、居心叵测之人,所求与西凌使团不谋而合:淑妃私通业已板上钉钉,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得圣心;可一旦祁帝听从建议借此追查淑妃与西凌的关系,后患无穷。为今之计,只得弃车保帅,淑妃断然不能再留她性命。

这天早上,勤务楼内,祁帝面见完西凌使团,之后便是东祁群臣激昂,吵闹不休。

显而易见,私通一事祁帝一日不下决断,他们一日不肯罢休。

祁帝宠爱淑妃多年,接连几天听众臣各执己见,他整日里黑着一张脸,压制的怒火与寒意暴雨般浮于表面。

今日本该圣驾回銮,可针对淑妃与西凌王子私通一事,如何裁决直到午后依然悬而未定,不得已,回宫的日子推迟到明日午后,祁帝不耐烦地挥手屏退众臣,表示明早再议。

散朝后,喋喋不休的官员纷纷闭上了嘴巴,有的打道回府,有的则留在兴庆宫处理事务。

事发后兴庆宫的禁军加倍戍守,宫门进出的检查也十分严格。

时无度在宫门处当值,目送一个个官员肃容离开,回想昨夜裴怀玉对此事的猜测。

明天圣驾回鸾,留给那些人的时间不多了。

或许便如裴翊所料,为保下大皇子,淑妃断然不能活着回皇宫,今晚再无定论,最迟明日,或赐死,或暴毙,尽可见分晓。

他薄唇抿成直线,微不可察地一声长息。淑妃必死无疑,或好或坏,至少思思不再纠着淑妃的身份不放,西凌三王子也可从此脱身,两人的过去从此不见天日。

大皇子秦桓亦能置身事外,圣上唯有一子,此时归入皇后名下顺理成章。

但秦桓身上毕竟流着西凌血脉,今后真交由皇后抚养,嫡子继承大统名正言顺,来日大难,东祁上下恐动荡不安。

想到此节,时无度人臣之心开始跳动,视线移向勤务楼的方向,神色凝重。

*

夜深人静,兴庆宫内禁军换防,值此间隙,某处宫苑发出异响,经过的羽林军即刻前往查看。

暗夜里几个人影一闪而过,不留痕迹;查探的羽林军发觉不过是风吹开了窗,很快折返。

此刻有人翻身跃入勤务楼,单膝跪地向御前近侍说些什么,余忠良仔细听完,挥手屏退暗卫,袖手朝书房走去。

“陛下,蛇已出洞。”

案牍劳形的东祁天子闻言,不动声色放下奏折,屈指在纸面来回摩挲。

淑妃多活一日,她背后之人便一日睡不安稳,事到如今,眼见祁帝不作决断,终于沉不住气,先下手为强。

“他们想淑妃死,朕便如其所愿。”祁帝冷冷一笑,有道是擒贼先擒王,可这次,他偏反其道而行之。

故起身道:“朕去看看淑妃。”

出事后淑妃被软禁在寝殿里,由于位份尚在,祁帝也只是吩咐禁足,用度依旧。

连随她出行的枫溪宫宫人也一同被关押此,无诏不得出。

禁足后淑妃再没得到外界的任何消息,期间她无数次询问锦瑟景衍的状况,得到的答案永远只有一个。

没消息想来就是最好的消息,事发当日,亲眼目睹祁帝阴沉得想要嗜血杀人的眼神,淑妃便知道自己完了。

与西凌人的身份无关,身为皇妃,光天化日之下与外男茍且,众口铄金,将来注定消亡。

时日无多,淑妃不曾奢求自己能逃脱死罪,可事发后直到现在,赐死的圣意迟迟未至,很难不让人有所思量。

情不自禁想,陛下生气归生气,可将近四年恩爱的时光,总归心有怜惜,舍不得让她赴死。

感动是一回事,顾全大局又是另外一回事。锦瑟的话在理,趁着陛下心软犹豫之际,写下一封言辞恳切的忏悔书就死,保全阿桓,将来终究还有指望,淑妃这条命也算死得其所。

她没有细想同样被禁足的锦瑟如何获得毒药,在深夜烛火微暗的寝殿里,伏案颤巍巍地写完忏悔书,落款留下血手印。

毒药就放在梳妆台上,只要喝下去,她的使命也算完成,不用再纠结计划为何出现纰漏,不用再悔恨可能着了别人的道,不仅没能毁掉秦相思,还将自己搭了进去。

手边是刚刚写就的忏悔书,眼前则是孤立许久的毒药,淑妃阖上眼帘,两行清泪自脸庞滑落。

只要喝下毒药,生前种种不甘,悔恨,福祸,都再与她无关了。

可终究有那么一丝丝遗憾,遗憾少小离家,到现在都没能再见阿姥一面。

因着这份遗憾,淑妃犹豫片刻,殊不知就因为这一时半刻,彻彻底底将她打入深渊。

*

死亡,对于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而言,并不是个容易作出的决定,尤其她还有个年幼的孩子。

然今大厦将倾,淑妃感情用事闯出的祸端,必得由她平息众怒。

今晚是淑妃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夜,陪伴她多年锦瑟没有催促,依言服侍她宽衣,沐浴。

粉黛未施,钗环尽卸;发髻松散,直溜溜似瀑布垂在脑后,淑妃身姿婀娜,素来喜欢穿红着绿,今晚却一袭白衣,脱去鞋袜,赤脚朝床走去。

短暂的一路,她走得极为漫长。侧坐于床沿,目光微微上扬,月光透过窗牖照进来,银辉洒在梳妆台,恰如其分将毒药瓶完全笼罩。

稍一伸手,轻而易举便能碰到药瓶。

淑妃嘴角轻扯,对着月光阖上眼帘,在心里默念生命中重要之人的名字。

殿下、阿母、表妹、阿桓、然后是陛下。

淑妃眼睫轻颤,经过沐浴微醺的淡红脸颊此刻浮上一抹悲意,大抵老天在惩罚她意气用事,今晚分明是月圆之夜,可心里想念的名字却没有一个出现在身边。

但凡情急之下能听进锦瑟一句,她也不会是如今下场。

自己挖的火坑,无人愿意救她于水火,乃自食恶果,怨不得旁人。

缓缓睁开眼睛,淑妃身躯颤栗,哆嗦着擡起手臂,伸向梳妆台。

“陛下至。”

洪亮的声音穿透珠帘没入寝殿,淑妃浑身一惊,手臂将将放下,侧眸瞥见高大伟岸的身影,熟悉得令她忘记了呼吸。

半晌,淑妃哽咽:“陛下~”

一入宫门深似海,琉珠却深得祁帝宠爱,他包容她的小性子,在皇后面前袒护她,几乎予取予求。久而久之,她也习惯向陛下撒娇,向他展露出女儿家的姿态。

正如此刻,她下意识地抽回手,起身迎向祁帝。只不过这一次,她没再扑进他的怀里,在两步之外的距离停下。

淑妃眼眶含泪,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才几天不见,祁帝比起龙船那日,清瘦了许多。

认定陛下日渐消瘦由她而起,淑妃顿时自责不已,“臣妾,臣妾惭愧,羞见天颜。”

话虽如此,她却希望祁帝能多留片刻,毕竟今夜之后,两人阴阳相隔。

祁帝敛眸,望着垂泪的淑妃,神情淡然。

沉默一会儿,他甩袖坐下,开门见山,“一日夫妻百日恩。淑儿,朕疼爱你一场,念在你辛苦为朕诞育孩儿的功劳,朕赐你一个了断。”

淑妃心头震颤,猛然擡眸,发觉寝殿里除了祁帝和余忠良,还有四名凶神恶煞的嬷嬷,肃手定在后方。

余忠良手上捧着的,正是白绫、毒酒与匕首。

她不可思议地向后退,瞠目摇晃着脑袋。

赐死来的实在太突然,正如风平浪静的海面毫无预兆地掀起惊涛骇浪,淑妃的面色青白交接,颤声问:“陛下,您当真不要臣妾了?”

祁帝淡淡一笑,斜眼睨她:“朕给过机会,是你不中用。别以为朕不知道明月坠落山谷,是你射出的一箭所致。”

寝殿早就没有了旁人,锦瑟等人早在祁帝进来前悉数拿下,殿内嬷嬷们和余忠良闻风不动,俨然耳聋般,什么也没听到。

淑妃满眼惊恐,忽地膝盖一软,差点跪在地上,艰难倚靠着柱子才没能倒下去。

她强撑装傻,极力扬起一抹笑容,“陛下在说什么,臣妾听不懂。”

“死到临头还要嘴硬。”祁帝并不惊讶,淡哂,“事不过三,南山春搜朕饶你一回,你设计明月与景衍私通,朕也不予追究。”

说罢,他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拾起药瓶,背靠窗户,月光渗透照在脑后,五官藏在暗处,犹如鬼魅。

“你想自尽,朕可不允。你的生死,只能由朕来决定。”

祁帝摊开掌心,很快有嬷嬷上前将药瓶拿走。

这时余忠良上前,微微笑道:“淑妃娘娘,请选一样做个了结吧。”

夏日的深夜凉爽,淑妃衣衫单薄,本不觉得冷,可此刻的身体犹如嵌了冰。

浑身上下饱受折磨,她一时难以接受祁帝的冷漠,也无法承受从祁帝口中轻吐而出、毫无感情的话语。

对祁帝的记忆仍停留在四天以前,彼时淑妃为使秦相思当众颜面清白尽失,对着祁帝软磨硬泡,才终于哄得他点头答应亲自竞渡一场。

谁能想到,眨眼间,不过四天的光景,祁帝待她再不如从前,甚至悉知她两次暗害秦相思,却隐而不发,直到今天。

所以,他赐死她,是为了给秦相思报仇雪恨?

“陛下要臣妾性命,是因为臣妾与外男私通令您蒙羞,还是因为臣妾对明月下手?”淑妃渴求一个答案,连声音都在颤抖。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而你却,愚蠢至极。”祁帝讥讽道,“显而易见的事,何需结果。”

那便是后者了。

淑妃嘴角发苦,心头的位置也绞痛地厉害,她曾受到命令暗害祁帝,好让阿桓顺理成章登基,届时西凌从内部瓦解东祁。

她犹犹豫豫不肯下定决心,根究在于祁帝待她与众不同,可现在,淑妃忽然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原来她在祁帝心里根本不值一提,哪怕与外男私通,都比不上秦相思的一根手指头。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够这样?

泪水洇湿眼眶,淑妃唇角泛起冷笑,“陛下不能取臣妾性命,臣妾若死了,明月公主的清白也就毁了。”

祁帝面无表情,不以为然。

“陛下既然要与臣妾撕破脸皮,臣妾何所畏惧,不如鱼死网破!”

淑妃仰头,瞪向祁帝的目光里糅杂了恨意与不甘:“陛下不知道吧,明月消失的那三年,身在何处。臣妾不妨告诉您:明月公主秦相思,可是做出不少令东祁蒙羞的事,她的过去一旦昭然若揭,会是什么下场,陛下比臣妾清楚!”

祁帝平静呵道:“少拿明月威胁朕,你要先斩后奏,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陛下难道不想知道吗?”淑妃呵呵一笑。

“朕知道。”

“我就知道,陛下您一定……”自鸣得意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淑妃月牙般弯起的眼睛渐渐放大,她张了张嘴,语气十分小心,“你,你知道?”

祁帝被淑妃三言两语不离明月惹恼,他倏然起身,冷着面色步步逼近,淑妃节节败退,最后,整个人靠在冰冷的墙面。

她甫一擡眸,脖颈倏然收紧,呼吸不畅,脸涨成猪肝色。

祁帝擒住淑妃的颈间,附在她的耳畔,冷冷道:“朕知道明月在西凌成婚,嫁与景衍为妃;朕也知道她曾身怀有孕;朕还知道她之所以小产,与景衍脱不开关系。”

话音一顿,他正视着她,“你想说的,朕都知道。”

淑妃脸色发白,五官已经辨不出美貌,惨白之下略显狰狞,她一头散发,一袭白衣,乍看之下,还真有几分幽灵的味道。

神识缓缓从震惊的余烬中回笼,意料之外的,她并不感到害怕,也不曾觉得失望,涌上心头的反而是逐渐深沉的怨念和堆积满腹的不甘与嫉妒。

她几乎朝祁帝嘶吼,哭喊:“为什么,为什么!陛下既知晓一切,却还是选择原谅明月。明明陛下可以对明月的过去视而不见,为什么不愿留臣妾一条生路?”

祁帝冷眼旁观,不为所动,“你自己几斤几两,还要朕提醒你?淑儿,不,琉珠。”

寥寥两字,瞬间将淑妃的理智换了回来,哭声戛然而止,她如鲠在喉,瞠目结舌,大约被祁帝禁锢着脖颈,脸色也越来越差。

“你若真有弑君的本事,朕或许还能高看你一眼。”祁帝忽然松手,放开琉珠,斜睨着她大口呼吸的模样,轻描淡写道,“西凌王若知道他送来的棋子无用至极,极易感情用事,甚至差点毁掉自己的儿子、西凌未来的储君,只怕后悔当年选中你。”

琉珠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好陌生,陌生地令她害怕,甫一想到这些年枕边人是他,恐惧感油然而生。

今夜之前,琉珠对祁帝的宠爱深信不疑,可现在,她怕了,进宫将近四年,她从未看透过他,而他却一直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中,所谓盛宠偏爱充斥着虚假与阴谋。

四肢百骸轻颤不止,琉珠倒吸一口凉气,踉跄向墙角里蜷缩。

倏然,脑中念起她的孩子,东祁唯一的皇子秦桓。

琉珠揪紧着一颗心,大抵知道自己绝无生还可能,而身上流淌着西凌血脉的秦桓,将来的下场瞬间溢出脑海。

她几乎不需要思考,扑通一声跪下,仰望着乞求眼前的男人,东祁的天子:“陛下,臣妾甘愿赴死,乞求陛下,不要伤害阿桓。”

见祁帝不说话,琉珠心底的恐惧愈发强烈,她抓住男人膝下的冕服,泪洒满面,语无伦次:“臣妾不要阿桓当太子了,只要他能活着,即便为庶民,臣妾也心甘情愿。陛下,求求您,放过他好不好?”

祁帝垂首凝她:“淑儿为何要哭,立阿桓为继,可不就是淑儿进宫以来最大的心愿。”

“臣妾知错了,陛下,臣妾知错,不该妄自菲薄。只求陛下能饶阿桓一命,他毕竟是陛下您的亲生骨肉。”此时的琉珠早已舍弃掉自己的尊严,帝王的宠爱,此刻她只是一位母亲。

祁帝弯下腰,十分体贴地将匍匐哭泣的琉珠扶起来:“你放心,君子一言九鼎,阿桓是朕的长子,朕自不会伤害他一分一毫。”

说罢扬唇,笑意冷淡未及眉眼,“朕如你所愿,立阿桓为太子。从此入中宫名下,便是东祁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不,不,陛下。”琉珠涕泪横流,全然没有一丝宠妃的模样,她疯狂地摇头,语气满是不解,“东祁开国以来从未立过血统不纯的皇子为太子,陛下何必一定要阿桓。”

“淑儿也知道,东祁从不立血统不纯的太子。”祁帝欣慰地笑了笑,伸手替她梳理凌乱的湿发,“朕是天子,焉能犯这等愚蠢错误。”

这话听起来不对劲,琉珠心里冒出一道寒意,脸色顿时变了。

“本想给你一个痛快,如今看来,大可不必。”

祁帝看了眼夜色,露出几分不耐烦,他松开手,任由琉珠跪坐于地。

“有些话,朕不欲讲与你听,谁让淑儿不听话。一而再,再而三地拿明月说事。”祁帝冷漠转身,“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拿明月来威胁朕?”

话音刚落,递给余忠良一记眼神,没走两步,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停下脚步。

“忘记告诉你,淑儿,阿桓不是你的孩子。”祁帝说话的语气平静如水,可话里的音声却冰冷阴寒。

他侧身,居高临下斜睨道:“当年你生下的是个女儿,皇后又难产诞下死婴,朕只好将你的孩子,送给了皇后。”

不等任何回应,祁帝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琉珠一脸茫然。

皇后的孩子,不就是清宁,那个浑身是伤的女孩?

得知皇后私底下伤虐清宁,琉珠一度暗自庆幸,甚至借此大做文章,谋求皇后宝座。

自始至终琉珠都没有对清宁另眼相看,唯一的怜悯还是在慈宁殿撞见清宁满身伤口的那次。

怜悯少得可怜,不含任何同情。

琉珠后知后觉,赫然惊乍地擡眸,像平地听见一道惊雷,劈头盖脸砸到了身上。

她摇头,拒绝接受事实,“不,不是这样的,清宁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是阿桓。”

话虽如此,她却泪如雨下,浑身像被刀斧从中劈开,撕心裂肺地疼。

“清宁,清宁……”此刻琉珠终于对清宁的满身伤痕感同身受,抱紧自己的身体,试图能在生命最后的一个钟头里,代替她遭受苦痛。

只是再多的哭声都被深宫吞噬得一干二净,屋里的嬷嬷素手而立,面无表情,对半躺在地面痛哭流涕,悔恨自责的女人无动于衷。

余忠良候了片刻,等待琉珠止住哭泣,死鱼般瘫在地面上才朝嬷嬷们示意:“动手吧。”

*

皇宫城内最高的宫殿通天宫拔地而起,高五层,屋顶上盘桓着一只高一丈的金龙,高耸入云。

月圆之夜,通天宫屋顶洒落一层银光,连平日不见首尾,犹如腾云驾雾隐于苍穹的金龙都看得清清清楚楚。

登上通天宫高楼,远眺皇城,颇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感。但这里素日无人,入夜后只一层掌灯,其余全无烛光。

夜过人定,静谧的通天宫突然有宫女进来,她一手提着灯笼,一手里提着食盒进入殿内,沿着宽阔的楼梯缓慢向上。

越往上走,视线越暗,宫女借着手中的灯笼照出向上的路,径直来到顶层。

偌大的顶层空荡荡的,除临窗照进的月光外,几乎一片漆黑。宫女进来后沿着窗户绕一圈,才终于在某扇窗前看见熟悉的人影,他站在梯子上,半个身子趴在窗台,脚下的地面支着一盏烛灯。

宫女眼见那人支起双臂,一会儿低头,一会儿擡头,脑袋从左往右平移,光从背后看,压根不知在做些什么。

因姿势不甚安全,宫女默默靠近后没有立刻发话。

等他捯饬完从梯子上下来,打算换一扇窗继续方才的动作时,一低头就看见熟人,怔愣道:“海星,这么晚了,你来作甚?”

海星朝小德子笑了笑,放下灯笼,将手里的食盒递给他:“给你送宵夜。”

今儿一天长公主神色恹恹,胃口也不好,每顿就只吃一丁点,孙嬷嬷担心半夜公主会饿,特意让司膳房做些可口开胃的美食送来。

结果长公主一口也没吃,念及小德子今晚在通天宫忙碌,便嘱咐海星跑一趟。

“你有口福了,司膳房特意为长公主做的,全都赏给你饕餮。 ”海星又道。

小德子憨笑,“你来的真巧,我正好饿了,咱俩一起吃。”

他收好梯子,将袖中的皇宫舆图和百里镜放好,接过食盒,两人席地而坐。

海星瞄了眼地上,问:“你拿着百里镜看了半天,可有收获?”

小德子边吃边摇头:“皇宫那么大,照着舆图比划,标记堪堪过半,还早着呢。”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