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2 / 2)
当她新婚之夜从带过来的笼箱里掏出一只用布做成塞满鹅绒的奇形怪状的软枕头时,裴敬之只略微惊讶了下,就很快恢复了神色,见江杳杳穿着繁琐的嫁衣行动不便,便帮江杳杳把她白软的枕头放到铺着鲜艳的大红被褥的床榻上面。
他手臂一完,将一身大红嫁衣的江杳杳打横抱回到床上,江杳杳跌到厚而柔软的被褥之上,裴敬之又好心地帮她将身上层层叠叠的衣裳一件件褪下,绣纹精致的华丽裙袍飘落在床前,而此时床榻上的江杳杳早已被裴敬之欺在身下,圆圆的小脸埋在了柔软的枕头之中,唇中溢出的娇嗔也变得绵软起来,呼吸却越来越粗重,与裴敬之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
第二天裴敬之就照着江杳杳这只枕头的样式,命人用上好的布料,重新缝制了两只又大又软的枕头,针脚绣得细密,绝不会再同江杳杳那只粗针大线的枕头一般,在昨晚激烈的运动碾压过后散了线,里头填充的鹅绒散落了一床……
做好的枕头一只给江杳杳,另一只则是做给自己的,他瞧着江杳杳这枕头看起来的确舒服,自己也蠢蠢欲动,想着江杳杳捣鼓出来的新奇东西,一定错不了。
这软枕头躺上去果真柔软舒服,沿着头部和颈部的曲线凹陷,完美贴合,但没想到裴敬之换了枕头之后,却是一夜无眠,连带着江杳杳也成了受害者,被裴敬之缠着“密切交流”了好几次,累得直接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连朝食都没吃上。
裴敬之的枕骨睡了二十多年的瓷枕玉枕,实在是改不过来,最后还是无奈地换回了他原先高高的枕头,和江杳杳的软枕放在一起,一高一低,看起来有些滑稽,江杳杳白日里就把她的枕头塞到被子中,放上一对瓷枕,看上去才不至于太奇怪。
江杳杳收拾完,推门出了卧房,猜想这个时辰,裴敬之不是在院中练武,就是在书房中看书写字,去了这两处一瞧,却没有发现他的踪影,沿路问了几个仆从,才得知裴敬之原来竟是去了厨房。
裴敬之认识江杳杳前的二十多年,除了幼年时好奇偷偷跑到厨房耍玩,长大之后就几乎没踏足过厨房,府中有庖厨,街上有食肆,就算是在求学或者外任的时候,书院或公衙之中也有公厨负责提供饮食,最多也就是难吃了些,隔三差五去买点吃食来打打牙祭也就解决了。
而认识江杳杳之后,他鬼使神差地,忽然对庖馔一事有了兴趣,虽自己没时间也没精力研究,但看着江杳杳在柴米油盐锅碗瓢盆间忙碌的样子,竟也觉得兴致盎然。
再后来,他把这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小娘子娶回了家,更是时常陪着他这位夫人在厨房中大展身手,为此他还特意将府中的厨房翻了新,将边上的一间空房也一并划入了厨房,成了一间给江杳杳专用的小厨房。
这小厨房开了好几扇窗,安了个大烟囱,保证良好的通风,考虑到冬季天冷时不好开门窗,又特意在墙上留了用来通风的小孔,也不知用的是什么法子,既能保持室内的通透,寒风也不会灌进来。
小厨房之中,搭了好几个灶台,风箱拉动灵便,灶台边的操作台按着江杳杳食肆中L型的台面做了同款,又因着江杳杳爱囤些香料干货的喜好,在墙边做了一排柜子,柜格做成了不同的大小以适应不同物品存放的需要。
锅碗瓢盆等餐具一应俱全,至于刀具,江杳杳本想将裴敬之送她的那套从食肆里取过来用,却没想到裴敬之早已在裴府之中为她另备好了一套,种类更加齐全,刀刃更加锋利,刀柄处又都磨得极为圆润光滑,不会有任何毛刺扎手。
厨房中隔着不远的距离摆放了两张桌子,一张是用来吃饭的餐桌,另一张则是裴敬之特意搬过来的一张书桌,江杳杳在这小厨房中捣鼓琢磨吃食时,裴敬之若有空,便在这里看书陪着她。
自打怀孕以来,这小厨房大部分时间便被闲置了,一来江杳杳闻多了油烟味也不好,二来裴敬之还特意去请了个擅长做药膳的厨师每隔几日就过来给江杳杳做各种药膳,炖各种补汤,在这番调理滋补之下,江杳杳感觉到自己的体重直线上升,为了自己身材和健康的考虑,她索性远离些厨房,免得自己嘴馋。
不过今天是清明节,她早就准备好了食材和艾蒿,打算做点清明果子分与众人吃,却没想到裴敬之倒是先她一步去了厨房,他也不通厨艺,不知道在卖什么关子。
江杳杳沿着裴府长长的回廊往厨房的方向走去,春来迎春报,她在回廊两侧种了不少迎春花,阴沉沉的雨天里,鲜黄的迎春花团团簇簇,扫去了些细雨绵绵的阴霾,增添了一抹活泼的气息。
她走到小厨房门口,见着裴敬之背对着门口,正在案台上捣鼓着些什么。
大益朝没有“寒食”这一传统,在清明节时依然可以生火做饭,不必吃着冷食冻得瑟瑟发抖。江杳杳走上前,轻轻靠在他肩膀上,看看他在做什么好东西。
裴敬之感受到江杳杳温热的鼻息,想擡手刮她下鼻子,但碍于此时手上刚处理过山药,黏黏糊糊的,于是先轻轻在她额头吻了一吻,用一旁的清水将手搓洗干净。
搓着搓着,他忽然觉得手上怪痒的,挠了几下,这痒的感觉便愈发明显,手背上抓挠过的地方泛起了红色,还有些丘疹微微鼓了起来。
江杳杳见此情景,又看到案台上被削切得七零八落的山药,立刻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马上从柜子里翻出白酒来,滴一些到裴敬之的手背上,涂抹均匀,待酒精挥发后抓着他的手擦上胰子,用清水反复清洗。
“这山药若是直接用手接触,皮或汁液沾到肌肤上,就会奇痒无比,严重的还会起红疹子,痒上好几天呢。”江杳杳拿来干布将裴敬之的双手擦干,向缺乏烹饪知识的裴敬之做着科普。
裴敬之的手被这么一清洗,手背上难耐的瘙痒感得到了些许缓解,微鼓的红疹也不再继续胀大,见江杳杳又拿了瓶醋过来:“这醋抹在手上能止痒,伸手过来。”
他乖乖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江杳杳用醋将帕子浸湿,敷在裴敬之的手背上,清清凉凉的,就是一种浓郁的酸味直冲他的鼻腔,让他觉得自己如同昨日刚吃过的凉拌木耳一般,在醋中浸润出一身的酸味。
“你这是在做什么呢?”江杳杳好奇地往案台上一瞧,除了山药,还有一大罐乳白色的液体,刚一凑近,就闻到一股特殊的香味,“这是羊奶?”
“一早郑言派人送来的,说是刚挤出来的新鲜羊奶,很是难得,与山药一同做成羊奶山药羹,对于有孕之人是极好的滋补品,听你前几天咳嗽了几声,便想着羊奶性温,山药润肺,给你做上一碗,正好对症调理。”
“这些交给厨房去做便是了,怎么突然自己做了呀?”江杳杳说着便要接手将这道羹做完,却被裴敬之一把拉住。
“我想亲手做与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