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椿（1 / 2）

香椿

裴敬之一踏入府邸院中, 就闻到一股浓烈的气味。

这气味十分特殊，乍一闻到裴敬之就皱了眉，用衣袖捂住了口鼻。这一层布料没能阻止怪味的侵袭, 这味道也不能说是臭, 就是说不上来的怪，有点类似洋葱和大蒜带来的刺激，又有点像泥土与青草所混合的味道。

越往里走，这怪味越是扑面而来，闻入得多了，竟从这股怪味中, 品嗅出浓郁的香味来。

确切地说, 是这香味太过于热烈，以至于浓到极致，在香味与臭味的临界, 喜爱的人若是闻到必定爱极, 而厌恶者则避退三舍, 敬而远之。

裴敬之去到江杳杳的小厨房，果然此处就是这股奇怪气味的来源。进了屋，只见桌上放着一筐红中带绿的嫩芽, 看着像是刚从树上采摘下来的，还带着不少露水。

江杳杳此时却不在她的小厨房中，裴敬之见灶上的锅烧着，好奇地凑近, 只见锅内煮着一锅豆浆，底下的火苗微燃着, 豆浆表面漾着波纹，醇厚的豆香四溢。

“呀, 你回来啦。”江杳杳的声音出现在身后，裴敬之回过头，看到她手中抱着孩子。

她怀中的女儿一岁半的年纪，圆嘟嘟的小脸蛋粉嫩嫩的，睁着乌黑的大眼睛，看着直让人忍不住想捏上一把。

“你又惯着她，让她自己走便是了。”裴敬之看着江杳杳弯着的胳膊，有些不满地瞪了一眼女儿，“我这么大的时候，早就满院子跑了。”

“你是你，女儿是女儿，等你以后生个儿子，你再让他撒欢跑去。”

话虽这么说，江杳杳还是轻轻拍了拍裴娴的肩膀，将她小心地放到地上，示意她自己走。

小小的裴娴已经能大概听懂大人们的话了，嘴里嚷嚷着：“阿娴自己会走路！”便摇头晃脑地像兔子一般蹦跳着在屋里跑来跑去。

不过这儿毕竟是厨房，裴敬之的眼睛一刻不离裴娴，生怕她不小心磕着了烫着了。

见他紧张的模样，江杳杳不禁笑了：“你带她出去玩会吧，让我能安安静静地做个菜。”

“你这是要做腐竹？”裴敬之早已见江杳杳做过好多次腐竹了，这一大锅豆浆和旁边晾腐竹的架子一摆出来，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是呀，好不容易得了这么多椿芽，都是新鲜摘来的嫩芽，可是一年中只有现在这个季节才能采摘到的美味，还是今年的头一茬呢，可不得做点腐竹凉拌着吃。”

香椿此物，裴敬之有所耳闻，但裴府的庖厨们并不会烹饪椿芽，之前没有做过此物，衙署的公厨更是不会采买这种稀罕食材，因此裴敬之还真没吃过香椿。

不知道是不是在小厨房里待了会儿闻适应了，裴敬之仔细嗅了嗅，倒是开始觉得香椿这味道带了春天草木的气息，想必味道也一定很清爽，不久前还皱着眉觉得味道奇怪的他，此时胃里的馋虫倒是有些被勾上来了。

裴娴扯了扯他的衣角，奶声奶气地对着裴敬之撒娇道：“爹爹陪阿娴玩。”

裴敬之蹲下身一把抱起这只小糯米团子，全然忘了方才让江杳杳不要惯着孩子的人是谁，带着裴娴去院子中抓蛐蛐了。

他们父女俩一走，江杳杳可以放开手脚尽情忙活了。

她搬了把凳子坐在锅前，拿了一双特制的长筷子，将豆浆表面已经凝结的一层豆皮熟练地挑起。等着下一层豆皮凝结的空隙里，江杳杳把那筐宝贝的椿芽拿过来，择洗干净。

椿芽掐的是新枝前段最嫩的尖儿，红嫩嫩的。江杳杳最喜欢吃的便是这种红色的椿芽，香味浓郁，嚼起来还有油脂感，而另有一种是绿色的椿芽，味道要更清淡些，气味也没那么浓烈，适合想尝尝鲜但又接受不了椿芽浓重气味的食客。

府中虽有不少帮厨，但江杳杳在小厨房开小灶的时候，还是喜欢自己动手来，择菜，洗净，切断，如今已不是在食肆中恨不得一个人扯成两半用，面前等满了望眼欲穿的食客的时候，江杳杳可以慢悠悠地享受烹饪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