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1 / 2）
枇杷
晴朗的午后阳光明媚, 和煦的微风拂过院中青葱的花草，发出悦耳的沙沙声。
而裴府的花园中，裴敬之正挽着袖口和裤脚, 挥起锄头在泥土里挖着坑, 一旁的地上蹲着一大一小两个娃娃，正双手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盯着裴敬之手里的锄头。
大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小揪揪，红色的发绳系成了好看的蝴蝶结，穿着一件好看的花裙子，眼睛扑闪扑闪的, 而边上的小男孩则穿着一件小褂子, 手中抓着一只草编的蚂蚱，一脸的兴奋。
裴敬之的额头渗出了微微的汗珠，正想用手将细汗抹去, 突然想起自己握着锄头的双手方才不小心沾上了些泥, 有点脏兮兮的。
正在犹豫是一鼓作气将这农活干完, 还是先停下来洗手擦擦汗，一方柔软干净的帕子就抚上了他的额头，轻柔地将他额上的汗水擦去。
裴桓见江杳杳过来给裴敬之擦着汗, 小嘴一张，对着江杳杳央求道：“阿娘，抱抱！”
裴敬之觑了一眼他已经三岁的好大儿，将江杳杳的手攥紧, 一脸嫌弃地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要阿娘抱, 羞不羞！”
“可是，阿娘比我还要大那么多, 阿爹你还要抱她呢，我都瞧见了！”裴桓嘟嘟囔囔地鼓起小嘴。
裴敬之的脸顿时一黑，他是什么时候看见的？
裴娴见着阿爹面色不虞，怕弟弟被揍，赶紧岔开话题，把手中的小布包递给裴敬之：“阿爹，给！”
打开用手绢折叠起来的小布包，层层展开后，中间躺着的是几颗棕色椭圆形的果核。
看到这些果核，裴敬之的头不禁隐隐作痛。
现在正是枇杷上市的季节，前阵子他得了一筐新鲜的白沙枇杷，皮薄多汁，果肉白嫩如玉，很是甘甜，一家四口都喜欢吃，江杳杳还用这枇杷做了些川贝枇杷膏，咳嗽的时候喝上一勺，效果立竿见影，比起那些让孩子们敬而远之苦苦的汤药来，适口性要好得多。
裴敬之最喜欢吃的水果便是这新鲜的枇杷，只可惜枇杷一年只有那么几个月的果季，虽然其他季节也可以食用晒干的枇杷果干或者蜜渍糖渍盐渍的枇杷果，但没有一口下去汁水横流的那股新鲜劲，总归差点意思。
也许是遗传了裴敬之的饮食基因，小小的裴桓对于这枇杷也是喜爱得很，江杳杳给他剥了一只，帮他弄成小块放在碗里，塞了把小勺子给他自己慢慢舀着吃，结果等江杳杳洗了把菜的工夫，回头一看，这小家伙竟然已经哼哧哼哧地把一整只枇杷都给吃完了。
看到江杳杳回过头来，还举着他那只小碗：“阿娘，阿桓还要甜果果！”
江杳杳拿湿毛巾把他吃得满脸都是的枇杷汁水擦干净，无奈地笑了笑，又给他剥了一只，并在一旁看着他慢点吃，以免吃得太急给噎着了。
结果趁江杳杳不注意，裴桓又偷偷从箩筐里拿了一只，都没有清洗剥皮，直接便嗷呜一口开啃，等江杳杳发现时，已经小半个下了肚子。
等到夜里，裴桓就闹起了肚子，原本活蹦乱跳的他萎蔫了下去，双眼汪汪地含着泪，他一向很能忍痛，这一通哭倒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而是因为闹肚子的他，暂时被江杳杳禁了新鲜的枇杷果，只给他煮熟了的苹果吃用来止泻。
待到他恢复时，原本满满一筐的枇杷，只剩下了寥寥几只。所剩无几的枇杷，江杳杳洗净给了他一只，裴桓还舍不得马上吃掉，拿到了他自己的小房间里，碰巧裴敬之去他房里看望他，见到桌上的枇杷，也没多想，顺手就拿起吃了。
这下可不得了，裴桓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枇杷被他的老爹两口就吞下了肚，小嘴一撇，咬着嘴唇，这可怜巴巴的模样看得裴敬之心里一颤，赶紧跑去给他再重新拿一只。
结果屋漏偏逢连夜雨，他来晚了一步，剩余的几只枇杷已经被江杳杳拿去做了枇杷膏，已经在锅里加了冰糖煮上了。
裴敬之只好让人去坊市上另买了些新鲜的枇杷回来，但能买到只有普通的枇杷，酸度更高一些，肉质也偏硬，远没有白沙枇杷来得好吃。
正巧裴娴最近喜欢养些花花草草，想着花种种下去便能萌芽长枝开花，那么枇杷核，应该也可以吧？
这建议立刻得到了裴桓举双手双脚赞同，一想到等枇杷树长成，就有吃不完的枇杷，他立刻就不闹了，开始缠着裴敬之种枇杷。
裴敬之哪种过枇杷，头顿时痛了起来，好在他想起书房里似乎还有几本讲农业种植的书籍，只好跑去书房翻了出来，一目十行地翻阅，终于找到了一小段有关枇杷种植的记载。
枇杷喜水分充沛湿润的环境，又需要充足的光照，裴敬之便选在了院子的东南角向阳处，圈了一小块地，又挖了几条小沟用来排水，用锄头松了松土，挖出小坑来。
裴娴早已把裴敬之吃的那只枇杷的果核小心地收好包起来，见裴敬之挖好了坑，便将这枇杷种子递了过去。
其实这颗枇杷并不是特别甜，水分也一般，就算种出来，这果子也不一定会好吃，而且枇杷树长成少不得要十多年，等枇杷结果，说不定他们都不住在这府里了。
但看着儿女们兴奋的样子，裴敬之还是没有说破，认真地将手帕上的枇杷核放入挖出来的小坑中，盖上薄土，又用水壶将在土上浇了一遍水，覆盖上稻草保温。
接下来便是等着枇杷种子萌发出绿芽，破土而出了。
江杳杳在一旁看着从没干过农活的裴敬之挥舞着锄头，埋着土，浇着水，鞋上沾满了泥巴，手上也有不少的泥灰。她虽没种过枇杷，但还是种过许多蔬菜瓜果的，自然也知道，枇杷树不是一朝一夕能长成的，这样的种法成活率也不高，若是真想种枇杷，最合理的种法，还是直接移植一棵已经长成的幼苗过来。
不过，这事最后的结果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裴敬之愿意花出时间和精力，来满足孩子们当下的愿望，回应他们的期盼。哪怕知道自己做的很可能是无用功，也依然认认真真，琢磨书籍，挖土埋种。
至于若是枇杷真的都没能成功发芽，孩子们失望了怎么办的问题，江杳杳觉得裴敬之应该跟她是同样的想法：那就悄悄换上已经长成的呗！
枇杷种完，裴娴和裴桓高兴得直蹦跶，江杳杳一手一个抓住他们：“先来喝点枇杷叶梨子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