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阿嫘(2 / 2)
“什么阿嫘,我不认识!”老头神色一变,站起身就要进屋,“你朋友身负重伤,又与我何干?这青天白日的,你千万莫要来自讨没趣!”
“若是我说,我能拦住阿嫘呢?”平野站在门外,声音平稳。
原本匆忙的脚步声倏忽停了。
平野知晓这话有了效用,续道:“我也是无意之间听到你们昨夜对话,知晓那阿嫘同老人家你关系匪浅……至于你们所谋何事,我并不知晓。但你想要拦着她,我想,我能做到。”
屋内没有动静。
久久后,老人家终于打开了门。
他紧紧盯着平野,面容沧桑:“此言当真?”
平野颔首:“当真。”
老头望向天空,忽地长叹一口气,闭上眼睛:“半个时辰后,将他送到城东,不要带旁人。”
“平野大哥,这招真的有用么?”无念扯了扯身上的夜行衣,“我还从未穿过这衣裳……”
“为了亦大哥,只能如此了。”平野道,“你亦大哥意识虽然清醒,却架不住毒物入侵经脉,若是同从前一般出门,必然引起他人瞩目怀疑,且今日外头因那祭祀之事更是热闹非常。但若是你这调虎离山成功了,我带着亦大哥去城东,你引着人去城西,那时就算有人问起来,我也好糊弄过去。”
“我明白了,平野大哥。”无念拍拍胸脯,“你且放心,从前我在我们山上,武功虽不是一等一的好,这轻功却也不算差。只是,这江洋大盗,我也是第一次扮……”
平野一见无念便想笑,羡慕这少年的纯真和畅快:“你只需要记得你身上肩负你亦大哥性命攸关,想必也如鱼得水。再说,这偷的东西,到底也要还回去,你只记得,越搅动风云越好,但千万不要让自己深陷围困,若是遇到难局,立马撤了便是。那丁员外大肆宴请十里八乡,自然想着息事宁人,只要不闹出人命,到时候把东西又归还回去,只会被当成闹剧一场。”
“好,平野大哥,你同亦大哥也要小心。我直觉那丁员外绝非善类……他昨日那做派,足叫我恶心三月!”
“我们自然明白,无念,记住,若是天黑之前我和你亦大哥还未回来,你大可离开,越远越好……”
无念鼻头一红:“停停停!怎的越说越像践行了!平野大哥,无念胆小,你切莫再吓我了。”
平野自知说话太过:“抱歉。”
无念摇头:“我们莫要浪费时间了,平野大哥,亦大哥,我现下就去。你们也切记保重自身。”
语毕,戴上帽子面纱,自窗外飞了出去。
不到片刻,街上果然一阵躁动。
“有小偷啊!”
“抓住他!!”
“哎呀我的钗子!”
“我的首饰!还我的首饰!”
“他朝着那边去了,追!!”
平野拍了拍半梦半醒的亦大哥:“亦大哥,我们立刻出发,你可是记住了?”
“自然记住了。”男子咬着牙,颤巍巍举起酒壶,手腕一松,酒水洒了一身,“我不过是醉了……那又何妨?”
平野颔首:“是了,你不过是醉了。我们这便出门吧。”
平野这招声东击西虽然老套,但也颇有成效,客栈内外被无念这么一搅和,自然没人关注平野和亦大哥两人,这一路人他们尽量避开了人群,平野搀扶着病人,更是万般小心。
眼见着快要从小巷绕出去,一道影子却罩在两人头顶。
平野迅速握住了羁魂,却听得是一道女人的声音:“我不是都说了么,不该管是事情,不要多管。”
那声音五分愤怒,五分凛冽,已经不再有第一次见面时的神秘与游刃有余。
平野擡头道:“阿嫘姑娘,别来无恙。”
“那日跟在我身后的人果然是你!”阿嫘依然穿着那身红裙,神情却不似当日在酒铺时当家一般的沉稳,她自墙头飞身而下,挡在两人面前,“你们现在,又要去找谁?”她仔细打量亦大哥一番,冷笑道,“是去解毒?”又道,“解毒么,喝一壶我的酒便能痊愈,两位大侠,何苦去做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酒?”平野没的同阿嫘斡旋的心情,直道,“若是一壶酒便有十全大补之效,这从来不问医的醴城,姑娘你又是从何而知他中的是‘毒’?”他冷静道,“我倒是未置一词,姑娘可真是神机妙算。”
阿嫘脸色一黑,厉声道:“好好好,果然是我小瞧了你们!”
平野搀扶着青年,打算从阿嫘身边绕过:“借过。”
“我若是不呢?”阿嫘自然丝毫不让。
平野道:“阿嫘姑娘,我不想伤你。”
谁知这话偏偏点燃女子心中怒火,她立刻抽出一把匕首,三人在小巷中竟生生成了对峙的局面。
“你伤我?你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说话间,匕首刺破微风,依然刺到平野面前。
平野一个侧身夺过一刀,可阿嫘并不打算收手,那闪烁着银光的匕首再一次突进至眼前!
若是平野单打独斗,必然不会落得下风,可他还带着中毒的男人,如此一来,只能抽出剑鞘格挡,连连避让。
这偏僻小巷仅在片刻之间,就被刀光剑影照亮。
可没等平野体力耗尽,却听得一阵匆忙脚步声,其中环佩叮当,钗舞镯响。
阿嫘脸色又是一变,显然明白是何人路过。她收了匕首,咬咬牙:“先出去!”
平野不傻,这行人的动静和昨天傍晚遇见白衣人时一模一样,同阿嫘对视一眼,三人立刻快速撤离了小巷。
到了城东,只见一片荒凉,若说城西还有几分人气,城东靠近郊外这一带的良田已经枯萎,没有人生活,亦没有人耕耘。
察觉到那群人并未朝几人而来,阿嫘还想要使出匕首拦住平野,却不想被老头拦住了。
“阿嫘,是我让他们来的。”
老头自一道田坎后走出,他身后有几座孤坟,没有墓碑,没有吊唁,若非那土包还矗立着,或许连同这里埋葬着尸骨,也无人知晓。
平野将已经昏迷的亦大哥放在树下,他微微一探脉搏,无比虚弱。
经脉滞涩,气息不通,不会武功的百姓反而不会因此丧命,但若人身负内力,遇到如此情景,若不能及时疏通,之后便会爆体而亡。
可这件事难就难解在,平野只习过自家青玄派的问天剑法,内力运行也是师门独有,他目下只能做到帮亦大哥解毒,却不能帮他运气调理。
“他去了丁府?”老翁瞧了一眼他的脸色,神色顿时凝重,“真是荒唐!”
平野道:“亦大哥前来醴城亦是有要事在身……我们也并不知晓那丁府竟然是个龙潭虎xue!”
“他可曾说过他被什么东西所伤?”
“只说是毒物,却不知是蛇虫鼠蚁哪一种……”
“被咬之前,可是有何异状?”
“被咬之前……说是什么也看不清了,旋即便中了毒,”平野撩开男人裤腿,“这里他剜了一快腐肉下来,我只能勉强给他止住血,剩下的伤口我尚未查验,想必也……”
“他倒是胆子大,不过剜肉止毒,也不失为一种方法。”老翁摇摇头,转头向着阿嫘道:“阿嫘,你过来看看,这先生腿上的残毒,是不是和当年你婶婶中的毒一样?”
阿嫘一怔,脸色已从愤懑不满转到了震惊。
她朝着两人快步而来,双眸渐渐睁大,随即,一滴泪便掉了下来。
“叔叔……是……就是当年……”一刹那间,方才飒爽的女子已经泪如雨下,“这就是当年……婶婶她被当成祭品后,留下的同样的伤口……婶婶她……她……”
她扑通一声跪下。
日光在她背后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