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计划（2 / 2）
过了酉时一刻，平野扶着亦大哥回了客栈，掌柜的迎面而来，道：“客官，你们的东西可是丢了没有？城中今日闹贼，咱们这里就算再安全，心中也需得多留个心眼才是。”见到平野扶着男子，又忍不住看了几眼，“这位公子他……”再一看，只有两人，心中顿时起了疑惑。
平野自然看出了掌柜的眼神不对劲，正欲扯谎，却没想到亦大哥醒了，眼神涣散，却依然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哎哟，掌柜的……啧啧，你们这醴城的酒真是醉人啊……哈哈，看我，喝得得意忘形咯，差点没把我摔死……”
“那那个小和尚他……”
“对对，就是那个小无念，笨手笨脚的！把人家东西都打碎了！害得我还要掏钱出来赔偿，真是个小冤家哦……”
掌柜的这才舒展了眉头，了然一笑道：“那我们可是要给那孩子留门？”
“当然要留门啦，不然……不然你想冻死他呀……哎呀，不说了，我困了，先上去歇歇……”
“好勒，两位客官慢些走——”
入了房间，亦大哥一把推开了平野，蹒跚着想要往前，却没想到径直摔在了地上。
平野连忙上前扶起他来，对方已是满脸汗水，双眼失神。
“亦大哥，你……”
“我等小无念回来。”适才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只有眼底的痛楚是真的。
平野将他扶起坐在一旁，将窗户推开至半掩，寻变了周遭，没有看到无念的身影，又将窗户合拢。
“你们明天可是真的要……”此言一出，平野便知晓自己同阿嫘的谈话，已经被亦大哥知晓。
“不得不去了。”平野道，“不论是为了我自己，为了你，还是为了他们。”他没有点出阿嫘和老头的名字，也是留了个心眼。这城中迷雾重重，谨慎为上。
“你们的计策，我迷迷糊糊之中，也听得三言两语，不知那姑娘听出你的用意没有，我却是不赞同。”亦大哥强撑着精神，直视平野道，“虽说你们想要里应外合，暗度陈仓，但外头的方便脱身，你却想过你自己没有？”
平野沉默，旋即失笑道：“亦大哥，仅凭三言两语，你就能猜出我的意图，实在令我佩服。”
这一次，亦大哥并非同往常一般接茬，反而认真非常：“平野，你同我说实话，你为什么要……”他默了一刹，可疑隐去了《横香手记》四个字，“为什么要那东西？如若我没猜错，并非单单为了解我的毒。毕竟那老头子说过，我此番中毒，并非和那东西有关。”
平野知晓自己是避不开这话题，只能承认：“是，亦大哥，既然叫你看穿，我也不愿骗你。只是我找它和救你，也并不矛盾。”
“的确不矛盾，可你想过后果没有？”亦大哥难得没有嘻嘻哈哈，一脸严肃，“平野，我直觉这条路并非你们所想一般简单，我常年用毒，如今都会被那毒物所伤，更何况你这门外汉，进去能讨得几分好？听我说，现在离开这里，还来得及。”
此番劝慰，不是作假，不过是年长者对于晚辈的关心和劝告。
平野却下了决心，他直觉这次事关重大，不得不去。
“亦大哥，我既然同你说了明白，你知晓我是非得要那东西不可的，你是想要劝我，也是劝不动了。这路是我自己选的，同他人也没什么关系，只是我不该没同你们商量就下了决断，到底是有些莽撞了……”
谁成想男子竟然摇头道：“之前我便明白你是这样的心性，就算是闯龙潭虎xue，你其中有一分心思也是为了救我。我不该苛责于你，不过无念他……”
“等到无念回来，我自有安排。”平野抚了抚剑鞘，想到了什么似，将放在柜中的匣子抱了出来，里头正是姜渡月的“芙泣”，“若是我不能及时出来，这东西你们就带走……”
亦大哥长眉一皱，头一次将芙泣推开：“拿走。”
平野心中一急：“亦大哥，就当我求你。我若是死在里头，你带着这把琵琶去我师门，将它转交给我师父……我已经将我师门所在写在匣中，我的字迹，他们也认得。”
此言同交代遗言无异。
话到此处，亦大哥纵然是再玩世不恭，也难免心思沉重。
见对方如此决绝，他长长叹了一声：“你也莫要叫我亦大哥了。”
平野愣道：“此言何意？”
对方苦笑着，看着紧闭的匣子，似从中沉睡着的琵琶里见到了故人。
“亦大哥，亦大哥，总归还是不太诚心。平野，你我二人虽目的不同，到底也是有些缘分，你此番前去，我如今也是拦不住你，却也应当让你知晓我的真名……”他呵呵一笑，脸上不再有纨绔之气，缓声细语道，“我不姓亦，字里自然也没有‘亦’字，这字不过是我行走江湖的行头罢了，我的真名叫……慕君仪。”
“慕君仪？”平野喃喃道，“这名字……实在是有些熟悉，我却想不起来。”
他一直都在山上，哪里了解这江湖往事。只觉得这名字耳熟，归根究底却什么也挖不出来了。
慕君仪倒是一笑，将话题带了过去：“这名字寻常，没什么稀奇，兴许是你师门中人听到过什么，记错了人，这也不奇怪。”
平野抱拳道：“那日后我可是尊称足下一句‘慕大哥’？”
慕君仪摇头：“你还是叫我亦大哥就好，我真名没对无念说过，免得他伤心。”
平野理解道：“是也，只是慕……亦大哥也莫要瞒他太久，就怕日后伤心更甚。”
慕君仪笑了笑：“我自然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
不多时，小和尚果然换了身衣裳回来了，平野下了楼，依着慕君仪之前撒的谎，一面抱怨着小和尚的不知事，一面当着众人将他带回了楼上。
平野将明日大计掐头去尾给无念说了一道，只说是为了解药要趁着祭祀大典进去瞧瞧，原本小和尚也是有几分疑心，但慕君仪到底还是了解无念，几番捉弄打趣便让小和尚消了疑心。
这一夜，只有无念安安稳稳地睡着了，慕君仪受伤中毒，在子时用了回魂丹后也昏昏沉沉眯了几个时辰。
平野只在卯时睡着了片刻，随着鸡鸣，他又机警地醒过来。
而祭祀大典已经布置好了，就等着从午时开始大摆宴席。
整个醴城的氛围都不同寻常，都挂念着这风光大典，平野等人行动也没了桎梏。
他只是同无念说了，若是今夜戌时他还没从丁府出来，就和慕君仪先行离开，又怕无念忧心，补充了个会面的日子，最后将芙泣交到无念手上，再三嘱托：“这是我们再见时的信物，切莫弄丢了。”
无念下了保证：“你放心吧，平野大哥，我一定会保护好亦大哥和这把琵琶的。”
平野拍了他的肩膀，眉眼带笑：“那平野大哥就相信你了。”
无念重重的“嗯”了一声，心中惴惴，却见两位青年人面色如常，他又心中直道自己是不是忧心过重。
到了午时，平野先行下楼，客栈里头也没了几人，都是去参加那流水席去了。
平野捏住了羁魂，第一次如此冒险，他却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只是他心中有执念，这一次也是不得不去。
到了街上，比他们刚进城还热闹十倍，人头攒动，比平野从前过年时下山采买还要喧哗。
看来这祭祀大典的盛况，比他想象中更甚，只是不知道那丁府里头是个什么光景。
到了丁府之外不足一公里，宴席已经让摆上了。
平野简单地伪装自己，让自己看上去神情平常，只是一个看热闹的过客一般。
他已经在人群中看到了阿嫘，两人四目相对，又匆匆略过，全然当不认识的模样。
望着远处恢弘的大宅，平野眯起眼睛，心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