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58章 意识（1 / 2）

◇ 第158章 意识

人要怎么变得完整？

如果是非人的生物，这个问题会很好解答：遵循冲动、解决温饱、消解欲望，将心爱的东西与自身融为一体——这是人类无法做到的。想想吧，人类就是人类，没办法像面团一样被揉杂在一起，或是理解彼此的思想与痛苦，并为之真心实意地掉上几滴眼泪。

也正因为如此，这个世间才有那么多的误解与遗憾，人们才越发追求自己理想的境界，正如人类心中的神——永生不死、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阿卜杜拉这么说的时候，卡莱尔却表现的面无表情、毫无反应。因此前者很快将目标转向了他：“造神计划需要完整的母体来填补实验体的缺陷，虽然目前看来您是最好的人选，但是……您人生前十年的记忆都是一片空白，这样的残缺，又如何能填补神的需求呢？”

“是神的需求，还是你的需求？”卡莱尔道，他有些烦躁，跟这种神神叨叨的人沟通只会让谜团不减反增，“我不会成为教徒的，我们这些不信神明未来注定要下地狱的家伙，只知道一件事……”他顿了顿，走到了那个病床边，谈判时冰冷的神情愈发有某人的气势，“交易。如果你也能拿出筹码，我不介意做这个交易。”

“愿神宽恕您。”阿卜杜拉对于他的冒犯只是轻叹着祈祷，接着又道，“筹码么……伊格那修先生能否清醒着醒来，决定权在你。”

决定权，似乎所有人都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就像当年伊格那修问他是否要跟随他来到协会，尤里安警告他不要过于相信某个变异种一样，他曾经总是天真的认为这是自己的选择、因为自己的坚持才有了后面那一切。可现在看来，却像是在被命运的齿轮无情地推着向前而已。

卡莱尔不禁又看向伊格那修那闭着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残缺的翅膀，他突然开始理解金发变异种那堪称悲凉的身不由己了，

身后是万丈悬崖，但他们从来没有多余的选择，眼前只有那条孤零零的绳索而已。

“进入那个机器后，会发生什么？”卡莱尔问道。

“会进入主体的意识中，但是具体的画面无法预料。”阿卜杜拉看着他的妥协，一向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泛起了涟漪，看上去竟像是被希望点燃了似的，“可能会进入他潜意识里虚构的故事，也有可能会是他深埋在脑海里的记忆。当然，如果是后者的话将会顺利很多，没有经过想象力加工的记忆是趋于现实的，而且，那也有助于恢复您的记忆。”

“我无所谓……”他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那是他的潜意识，不是我的。”

“您太小看你们二位的羁绊了。”阿卜杜拉摇摇头，却是言尽于此，反手将另一个款式相同的透明头罩递给了他，“根据计划，您只要在伊格那修先生的潜意识中顺势扮演自己的身份，在关键时刻给予他帮助就可以了。”

卡莱尔闻言眉头跳了两下：“……怎么判断是不是关键时刻？”

阿卜杜拉手上示意他去换手术服，道：“您是最了解他的人，到时候一定会知道的。”

说了跟没说一样，黑发青年腹诽着，却知道在这个牧师身上很多他不想说的东西都无法深究，于是最后也只是看了他一会儿，就开始一件件解自己身上的装备。

或许和阿卜杜拉这种人合作并不是什么正确的选择，很明显他为了造神什么都干出来，不顾道德、律法、人命，但同样的，他从引着卡莱尔进这个实验室后所说的一切一定都是实话，他比所有人都迫切地需要“神”的降临，也不会像帝国那样和他们玩阴谋，做一台机器再编一个故事来骗他，以此试图处理掉变异种这群病毒爆发后最严重的威胁。

各种连接线路的贴片被连到身上，一切就绪，卡莱尔沉默地站到机器中。他又想，如果这个办法真的能唤醒伊格那修，他得好好问问他是怎么落在这种疯子手上的，而如果这次意识唤醒失败，最终的结果还是导致伊格那修恶化变成怪物的话……就按照刚重逢时后者交代的那样，准备出来给那家伙收尸吧。

“另外，还有一点需要注意。”在舱门关上的最后一刻，阿卜杜拉缓缓道，“这台机器能保持您二位生理上的生命体征，但是如果出现巨大的精神重创，也有可能会出现脑死亡的情况——您可以把这个当成危险规避，也可以当做另一个选择。”

周遭的一切又归于黑暗，舱门紧闭，卡莱尔仿若未闻的态度让机器外操作的黑袍中年男人叹了一口气。

“一切……终将如您所愿。”

回应他的，只有机器规律的电子播报声。

·

卡莱尔现在的感觉很奇特。

他在进入机器之前曾有过很多猜测，自认为最有可能的感受是像上次那样被共鸣直接冲晕，然而实际上的感觉却天差地别。他只是闭上眼，不知过了多久感受到了眼前的光，睁开就发觉到自己又一次身处在刺眼的纯白之中。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原本的身体应该是陷入了沉睡，意识中的他还穿着那身来时的作战服，手脚还能动并不是其他人的模样，再一擡头，他就看到眼前近在咫尺的地方出现了一扇门。